才細嗅薄野景行的紫玉碗——上面還有胭脂露的殘液。他以銀針撥了些到一個指甲蓋大的玉盒子裡:“能輕易改變谷主體質,此人莫非是商天良?”
薄野景行點頭,正要說話,突然屏住了呼吸。苦蓮子一怔,他雖不懂武功,一手毒卻也是讓人聞之色變的。他右手捏了一粒黑色的臘丸在手,警惕地留意薄野景行。薄野景行卻只是搖搖頭:“百里天雄的人。”
苦蓮子面色微變:“七宿劍派?是因為前日百里辭楚的事?”
這件事已然轟動江湖,他知道也不奇怪。薄野景行冷哼:“百里天雄就這麼一個兒子,豈能善罷甘休。”
苦蓮子面色沉靜如水——這跟他沒關係,只要不惹到這個房間,外面屍橫遍野他頂多注意出去的時候別踩著屍體。
薄野景行卻突然推門出去——外面早已是殺聲四起,苦蓮子急急阻攔:“你要幹什麼?!”
薄野景行眉頭微蹙:“江清流的小媳婦兒。”
苦蓮子氣急敗壞:“那關你什麼事?!”
薄野景行頭也沒回,她快步走過一排禪房,所幸女餋的住處隔得並不遠。周氏這次帶了六十多名僕婦,轎伕、護衛也有七八十人。這時候大家已經發現了異樣,空氣裡全是血腥味。
苦蓮子攥住薄野景行:“百里天雄也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他若派人來,必是準備充分。可這時候還沒殺到後院,證明江清流早有防備。你又何必涉險?”
薄野景行腳步不停:“讓開。”
單晚嬋的房間空無一人,薄野景行三步並作兩步,很快走到寺後的講經臺。江清流果然早有準備,這時候十幾個剃成光頭的僧人目露兇光,與沉碧山莊近百人對恃,顯見得已處劣勢。
但是他們手中有籌碼——單晚嬋和周氏。一眾女眷被趕牛羊一樣趕到一起,十幾個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鬼頭刀:“江清流,你再過來一步,她們都將人頭落地!”
刀鋒架在柔弱的頸脖,江清流就在前面,身邊站著宮自在、梅應雪等人。顯然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敢亂動。
百里天雄當然不甘心愛子橫死,江清流要是連這個都不防備,他這個武林盟主也不用當了。但是這次,他暗中設伏的時候,百里天雄的人卻早已潛入寺廟,扮成了僧人。
這一場談判誰都不願先開口,周氏雖然身在屠刀之下,神色凜然無懼:“清流,我江家從無貪生怕死之徒。別猶豫。”
如果抓住百里天雄,江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勢必再上一個臺階,從此不可撼動!
單晚嬋唇色發白,卻也還算冷靜。她一直注視著江清流,江清流長身玉立,一如新婚時那樣俊朗。片刻之後,江隱天不知道說了什麼,江清流輕輕吐出一個字:“殺!”
假僧顯然也料不到他們如此決絕,刀鋒盪出寒芒,擦過臉頰,削落一縷頭髮。單晚嬋閉上眼睛,心裡一片冰涼。至始至終,他沒有看過她一眼。那一刻心中悲涼,畏懼的卻不是屠刀。她是江家的媳婦,武林盟主的妻子,什麼相敬如賓,什麼舉案齊眉?
那只是因為沒有愛情。
前一刻,她還作著為心愛之人孕育子嗣的美夢,後一刻,已在冰冷的刀鋒之下消亡。原來半生愛戀,不過一廂情願。她愛上的是一座冰冷的豐碑,被壓在江家這個家族之下的、冰冷的榮耀。
第15章 夫妻離心
第十五章:夫妻離心
單晚嬋閉上眼睛,卻沒有刀鋒入骨肉的感覺。她只聽到一聲極為細微的聲響,然後睜眼一看,只見一根鮮紅的、髮絲一樣細微的絲線竟然擋住了刀鋒。她還沒回頭,只見那絲線在刀鋒上一轉,刀柄已然握在一隻羸弱、蒼白的手裡。
那假僧一怔,他只覺右手一麻,手中鬼頭刀似乎遇上什麼阻力,幾乎是瞬間,刀已易手。他反應也快,隨手拔出腰間的短匕首,瞬間一招毒蛇吐信刺了過去。
而那把鬼頭刀如同一片薄冰,瞬間劃過他的頸項。他從來沒有看見過有人這麼使刀,彷彿那並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柄劍、一條軟鞭。
他想說話,喉頭呃呃幾聲,撲嗵一聲栽倒在地,血如井噴。
單晚嬋第一次這樣近地看見死人,其實死人並不可怕,可怕的僅僅是由生到死的過程。但是這過程也太快,她縮緊身體,靠進身後一個微涼的懷抱裡。她轉過頭,就看見薄野景行。
他右手握著刀,那沉重的鬼頭刀在靜止不動的時候與她如此格格不入。但是一旦出招的時候,就似乎與她合為一體,每一刀可以是刀的劈砍,霸道狂放;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