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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餘才這麼做的。”

森:“其實只要人們真正瞭解那段歷史,就能看懂這種東西。”

我:“是啊。我們姑且稱這種器物為‘金包宋瓷’吧,它們是遼和宋二元文化融合的產品。這是兩個文明程度相差懸殊的王朝。宋朝文明昌盛,學術思想發達,所以宋瓷有一種抽離世相的形而上意味。而遼代是遊牧民族,還比較原始落後。從工藝美學角度來說,越是文明高度發達的社會越崇尚簡潔利落的紋飾,因為他們注重的是一種精神意味。越是文明程度較低的社會越崇尚繁密花哨的古典紋飾,因為繁縟的紋飾表達出一種對矇昧蠻荒的警醒。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就出現了‘金包宋瓷’這一獨特的工藝。這是很好理解的。”

森:“你分析得很到位。我也在想,遼王朝始祖耶律阿保機不是古羅馬哲學皇帝馬可·奧勒留,這個‘只識彎弓射大雕’的草原民族怎能理解宋朝玄虛的道教和理學呢?”

我第一次發出了輕輕的笑聲,接著森的思路:“呵呵!對這個尚武、強悍而濃烈的草原民族來說,宋瓷的釉色偏於單調和灰淡,吊不起觀賞者的興味;宋瓷的器型近乎吝嗇地簡潔,少有多餘的贅飾。”

森也應和著我:“於是他們就‘異想天開’、‘獨具匠心’,幾乎魯莽地用遼代繁縟的金屬紋飾包住宋朝簡潔優雅的瓷器。”

世界從家的視窗湧現(4)

我:“這不啻為遼文化對宋文化的‘強暴’!”

森:“哈哈!”我聽得見對方無聲的爆笑。

我:“如果人們瞭解宋遼並存的歷史背景,就能理解這樣‘不倫不類’的工藝完全有可能出現。”

森:“也可以說,這是藝術的再創造。”

我:“現在搞收藏的人往往只懂得真贗鑑別的技術性知識,而不知道文物背後的社會歷史背景。”

森:“是的。這是非常普遍的缺陷。”

我:“其實對古董的真贗鑑別不只關乎一些技術操作的實用知識,還應懷有一顆對歷史無限虔誠的心靈。”

森:“這一點我也深有同感。遁入歷史的深處,自然會萌生對古老工藝品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直觀鑑賞力—— 一種審美的瞬間孤絕,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頓悟。”

我:“在一個真正具有鑑賞力的收藏者眼中,只有真的才是美的。這種憑靈*悟的直觀鑑賞力對於真贗鑑別的重要性,甚至可以超過條分縷析的技術操作知識。”

森:“只有真的才是美的!說得好極了!”

我們靜默下來。隔著冷漠的電腦熒屏,從未見面,我們卻從聊天中感到彼此心靈的默契、歡喜,還有顫動。我和森之間獨特的對話就是從網聊開始的。

過了幾天,森又出現在我的QQ裡。這一次,我們沒談古董,談起了生活。

森:“冒昧問一句,我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我:“很抱歉,我不出門的,更不想見陌生人。”

森:“我們聊了這麼多,我還是陌生人嗎?”

我:“對不起,這是我的生活方式。以後咱們還是網路聊天吧。”

森:“你就整天在家玩古董嗎?不感到沉悶?”

我:“不沉悶。除了玩古董,我還讀書、寫作。這樣挺好。我可以關掉電視里布什總統的講話而去燒我的飯菜,可以無視報紙上的爆炸死人事件而去睡我的覺,可以讓電視劇裡的人物要死要活地折騰而去悠閒喝我的酒啖我的菜。我抽掉了異彩紛呈的人生內容,淡泊固守著生命最基本的需求。簡單、狹窄,是為了追求生活的深度。”

森:“可那也是蒼白。不經歷人生的具體事件,你不覺得枉廢了這一生?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外面的世界很無奈,呵呵。生活的經驗告訴我,你最要死要活折騰著的,你一段時間裡認為最錐心最要命的事,在浩渺的時間長河裡都不過轉瞬即逝,微不足道。而喧譁鬧騰過後沉澱下來的,仍是吃飯、睡覺等人生最簡單的事情。我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做這些最簡單的事情呢?”

森:“隱居只是你對世界無奈的表現。你說世界的豐富性無法被你窮盡,你覺得外面的一切都是侷限的、短暫的。你隱居不過是想以虛幻的心理涵蓋世界。隱居看世界,世界的豐富性也拋棄了你。”森在努力說服我走出家門。

我:“但虛幻也有虛幻的真實。從和心靈的接近距離來說,幻象是自我內心更真實的東西。當紀伯倫沉醉在幻象中時,他把幻象的模糊情味當做真實的酒。”我承認森切中了我的要害,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