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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議。”

森:“正是這種別樣的地理氛圍造就了這裡獨特的人文景觀。”

我:“在這種生態氛圍中,人們是怎樣看待世界?怎樣看待生命的呢?”

森:“你別想得那麼多,好好休息吧。”

我:“到了這裡,你有沒有感到自己平時靠現代教育和現代傳媒的影響累積起來的世界觀和人生觀被顛覆?”

森:“那倒沒有。我走過的地方比這遠多了。”

我:“我卻感到故鄉在萬水千山之外,我有一種沒有依憑的漂泊感。”

森:“走得自我消失,走到再也沒了今生的記憶。這不正是你想得到的嗎?”

我:“我覺得好像真要死在這裡了。”

森:“別胡說。是你高原反應得厲害。別說話了,好好睡一覺就沒事。”

睡過一覺,我的精神真的恢復了許多。出了賓館,我們往納帕海草原去。草原上有一個季節性湖泊(也稱海子),雨水充沛的季節湖泊會擴張,雨水不多的季節湖泊會縮小。我們在這個夏季來,湖泊縮小成遠處的一片水光。我們騎上馬,向遠處的海子走去。走近一看,這季節湖像鑽石一樣鑲嵌在綠油油的草地上。看慣了都市裡混濁而泥黃的江湖,看見這麼清澈的湖水,反倒有點失真。

我們騎在馬背上望著,遠處群山雲蒸霧繚,青草地上星星點點的馬兒在悠閒地吃草。深深地吸一口沁人心脾的空氣,真覺得這裡有一股仙氣。遙遙地凝望遠山絳紫色的霞光,真覺得這裡有一種神光。這片神奇的山水,以其先驗的神秘吞吐著世人對它的闡釋。什麼香格里拉?什麼世外桃源?它既以它的奇妙接受這種美譽,又以它的荒涼分解這種美譽。我們從現代都市來到這高原旅行,揹著行囊,滿臉風塵,憂鬱而疲憊。看夠了都市樓幢,看盡了都市繁華,突然看見這杳無人跡的山川,我們都有一種鬱郁蒼蒼的身世感。

心跌入風景便有千古的意味(4)

我看見森騎在馬背上眉頭微皺,陷入沉思,便輕聲問:“你想起什麼了?”

森:“不好表達。”

我:“我覺得好像走到一個真空地帶,人都變得有點脆薄了。”

森還在思索,想找出更確切的表達語句:“站在這裡,我彷彿面對的是整個世界,又彷彿是背對整個世界。真奇怪!”

我:“有一些渺茫的記憶在我背後湧現,我彷彿面對的是自己的整個人生,又彷彿是背對整個人生。”

森:“對,就是這種矛盾的感覺。”

我:“看這片逶迤的山巒,好像世界的盡頭,多麼荒涼!”

森:“荒僻的風景,因寂寞而比名山大川更有深度。”

我:“心一旦跌落進去,便有千古的意味。”

森:“但是世人只關注風景給予人的視像好不好,而不關注風景千古寂寞本身。”

我:“這是功利的。”

森:“據說在旅遊業尚未開發的過去,香格里拉的空氣真有一種藍色的鮮澄,宛若仙境。”

我:“也許現在這裡不再是個超以世外的寧謐所在,遊人紛亂的腳步正以現代的節奏踩碎它原始的渾然。”

森:“看那邊那群遊人,鋥亮的相機一晃一晃的,還擺好誇張的姿勢拍照。”

我:“注重人際倫理的都市人拘謹慣了,就是來到無拘無束的大自然也自由得不自然。”

森:“緊張繁忙之餘,他們的休閒也像作秀。”

我:“因為他們的心還在功利中。”

森:“倒是草原上這些藏族牧人顯得很自然。他們的生命個性在極端荒涼的背景上被雕刻出來。”

我:“地域文化會造成人格的深邃。這些偏遠地區的少數民族個個看上去很古老,一臉的滄桑彷彿傳承著千年的文化。實際上他們的生理年齡並不大。”

森:“是這樣的。他們面無表情,目光迷離,好像對自然美景很淡漠。只因他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沒有別的文化用來參照對比。”

我:“也許只有都市人卸卻功利的累贅來到大自然中才會看出風景的美。美原來是一種參差的對比。”

森:“是啊。只有我們卸卻都市人的複雜之心,才看得見這自然生態中的牧人是一種毫無修飾的真正的美。就像那句話:‘牧羊人像從詩篇中走出來的聖徒。’”

我:“看他們面對攝像鏡頭,麻木地被拍攝。他們荒涼的生活缺少被注視。他們不知道透過相機這個渺小的洞孔,自己會被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