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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出來,被無限複製,鋪滿現代商業社會。”

森:“是啊。我們無數次在旅行雜誌中看到這種牧人的身影,但真的來到這裡看見他們,就覺得跟雜誌上不一樣。”

我:“因為攝影是從庸常的生活中挖出一塊來,以圖片的形式來克服生活的轉瞬即逝,獲得一種放大的存在。但即使這樣,照片也不是生活本身。因為照片不能跟生活同步,更不像生活一樣自然平淡。”

我們看見一個放牛的藏族老農,他坐著曬太陽,一邊照看著牛群。為了不驚動他,也為了拍得更自然,我們走遠了一段距離,森才拿出照相機,調長鏡頭,咔嚓一聲拍下了他。我們從照相機裡審視著拍下來的照片,只見老農黝黑的臉龐上溝溝壑壑的,皺紋比人生道路更深刻;他的小眼睛凹陷進去,眉須垂掛,幾乎遮住了他的視線。我們在猜想:他再也幹不動了?他在茫然打量著餘生?他在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森:“看他這神情,多麼滄桑!”

我:“在人的一生中,死亡是一個變數,會隨著年齡的增長和人生經驗的積累而不斷深化視角。” 。。

心跌入風景便有千古的意味(5)

森:“一個老人眼裡的死亡是永遠無法勘破的,或許死亡在他看來已平和得毫不可怕了。”

我們說著,又轉過來望了那老農一會兒。是那種寂寞的望,蒼茫的望,無法言說。

夜晚躺在香格里拉的賓館裡,我感到靈魂在飄。我和森暈乎乎地睡到第二天中午。下午,我們去著名的松贊林寺。

松贊林寺建在一個山坡上,映襯著高原純淨的藍天和白雲,而且自上而下形成參差的寺院群落,很像《消失的地平線》中描繪的情境。拾級而上,仰望寺院熠熠生輝的金頂,我們自然而然進入朝拜神靈的現在進行時。

據說松贊林寺就是《消失的地平線》中神靈居住的地方,我們撩開厚重的門簾進入它的正殿,一下子被裡面莊嚴而神秘的氣氛震懾住了。裡面非常陰暗,只有供佛的油燈發出微弱的光芒。巨幅的壁畫裡神靈怪異,厚重的經幡從高高的殿頂落下來,人站在下面被一種無形的統攝力量籠罩著,屏住氣息不敢大聲說話。

我們在幽靜的殿堂內走動,睜大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意外看見角落裡盤坐著幾個暗紅色的喇嘛。他們以非常低沉的聲音輕聲叨唸著經文,那樣專注,那樣沉潛,那樣遠離塵世。一種精神的念力竟會如此控制一個人的全部身心,我站在那裡看得呆住了。

燒了香,拜了佛,出來的時候我和森都心有感應。沿著臺階往下走時,我們輕輕交談起來。走到半山腰停住,看見遠處的山壁上,白色的藏文寫著巨大的“香格里拉”字樣。

森:“這片山水到處有神蹟。這是自然之物顯示的神蹟,它們的生成存在於人類經驗之外。”

我:“對。青山綠水之間,宗教是原生態的,不會很強烈,但是很純粹。這就是偏遠地區人們的山川膜拜。”

森:“所以我覺得,不管你有沒有宗教信仰,也不管你是信佛還是信基督,到了這裡,就真真切切有了宗教情懷。”

我:“是的,每個人都是潛在的佛陀或基督,只是平時沒有外在因素激發我們內心的宗教情愫。”

森:“最好的激發是自然,而不是繁瑣的宗教教義。”

我:“是的。宗教其實有著跟其他學科相反的發展形態,它越發展成形而上的教條,就越讓人不相信。相反,它越原始自然,越令人敬畏。”

森:“沒錯。真正的宗教啟悟是靠情感獲得的,而不是靠知識和理智獲得。泰戈爾就說過:‘對於宗教,像對於感情一樣,我感到不需要任何潛在的真理,我的激動本身就是目的。’”

我:“宗教在這裡不再是大家聚在寺廟裡誦詠的幾句經文,宗教變成了散樸的自然之物,像空氣一樣無所不在。我們呼吸的就是宗教。”

森:“由自然激發的宗教是最原始最本真的宗教境界。只有達不到這種境界,人們才藉助宗教教義這條橋樑來到達。”

我:“看這裡的藍天,特別清晰,特別深邃。走在藍天下面的喇嘛顯得那麼孤獨而內斂,像是懸浮在大地上的孤魂。”

森:“這裡地處高寒的高原,頭頂的藍天顯得特別接近。接近藍天就是接近神靈。藍天像宗教一樣統攝著人間,瓦解了人們置身其中的現實社會,重構一個面向上天神靈的世界,使人人都身心向善。”

我:“也許大地只是他們遊走的臨時棲息地,他們的心不在大地而在天國。他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