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部分

森:“是啊。一切都沒有變,自然是千古不變的。”

我:“正是自然千古不變,它才把約瑟夫·洛克改造成一個超越時代的人。”

森:“據說他晚年躺在夏威夷臨終的病床上,戀戀不忘要返回玉龍雪山。他夢想著自己正躺在玉龍雪山的杜鵑花叢中死去……”

汽車把我們送到海拔3356米處的原始森林,我們穿上租來的風雪衣。電纜車又穿過茫茫寒霧和蒼古松林,把我們送到海拔4506米的山頂。一個陌生而神奇的天地展現在眼前,到處是灰濛濛的岩石、冰川和雲霧,氣候奇寒得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我覺得好像來到了月球,或是其他什麼星球,一切思維喪失了參照背景,彷彿遠離了社會,遠離了時代,遠離了人間。為了更貼近大自然,我們越過棧道的欄杆,在荒石中躑躅著,還揀了幾塊石頭帶回來。我愣愣地望著氣勢磅礴的灰白岩石和千古沉寂的冰川,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攫住了我。

森:“你在想什麼?”

我:“我曾經無數次猜想,一個臨死的人要去往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現在我好像找到了答案,就是這樣的地方。”

森:“嗯。這裡沒有生的慾望,也沒有死的悲哀,有的是看盡人間哀樂之後的平和與漠遠,有的是掙扎過生死苦痛之後的寂滅和虛渺。”

我:“這難道不就是宗教所要追求的終極境界嗎?”

我們登頂的時候,天空突然放晴,雲霧散開,玉龍雪山的金頂露出了儀態萬千的姿容,冰雪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發光。所有的旅人都被這自然奇觀震撼了。

我:“哦,天啊!我好像看見了上帝!”

森:“不,你這是看見了上帝的隱喻。”

我:“上帝的隱喻?”

森:“是啊。人類想看見上帝,這是人類的物質性使然,連眼睛本身都是肉做的。但上帝用肉眼是看不見的,上帝只能用心靈才看得見。”

我:“不管怎麼說,靈光、佛光、上帝之光,宗教的終極追求也是自然之道。一抹陽光照亮冰雪山頂,沒有比這更具有宗教意味的自然景觀了。大山表示永恆,光就表示靈。”

僅僅幾十秒鐘,雲霧又聚合過來,金色的山頂隱去了。飽覽了一番,我們鬆了口氣,遊人也紛紛散去。

心跌入風景便有千古的意味(3)

森:“無論現代科技怎麼發達,大自然仍有使人敬畏的地方。它不是以城市的五光十色,而是以單一的恢宏震懾人的靈魂。”

我:“你還能想到現代科技啊,我覺得這瞬間好像超越了生死。滾滾紅塵,茫茫世事,都拋在腦後了。”

森:“也是。這神奇的美景彷彿不屬於人間,只有天堂才有。”

終於要前往香格里拉了,這是我早已嚮往的地方。我和森在車子上談論著詹姆斯·希爾頓的《消失的地平線》。

森:“香格里拉是世界大戰硝煙瀰漫年代全人類對幸福安寧生活的理想。”

我:“此後有不少西方探險家來中國西南試圖尋找香格里拉,結果都以失敗告終。”

森:“一部虛構的文學作品激發人們以實際行動去驗證它的真實性,這是非常少有的。”

我:“這是因為人們多麼希望書中描寫的香格里拉是真實存在的啊!”

森:“世俗的香格里拉被確定在雲南中甸,是作為旅遊業的噱頭。”

我:“但這裡肯定跟希爾頓的香格里拉有相似之處。資料介紹上說,這裡地勢閉塞,四周被高山包圍,外界只有一條道路能通達這裡,古時叫茶馬古道。只是,書中的那一夥西方人是被飛機劫持到香格里拉的,我們卻是乘汽車沿著滇藏公路顛顛撞撞進入香格里拉的。”

森:“呵呵。”

有了先入為主的閱讀記憶,我的眼睛貼著車玻璃睜得大大的,一路上總想驗證書中的那個香格里拉。

透過車窗,看見外面群山環抱中一片遼闊的原野,上面有五顏六色的鮮花,星星點點的安詳農舍,我的心底湧起一泓溫柔的鄉愁。這,不就是《消失的地平線》中那個藍月亮山谷嗎?

到達香格里拉,入住賓館。高原反應使我雲裡霧裡地暈眩,森勸我靠在床上休息。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整個兒沉溺到周身別樣的氛圍中。比如這裡空氣稀薄,天空晴雨不定,高原的陽光具有明晰的穿透力,人們的臉蛋都黑裡透紅。對於縈繞周身的這些感性因素我有著根源性的體驗。

我:“原來人還可以長年活在這樣的地理氛圍中,不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