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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的。所有的享受都被商品背後的利潤縮水了,就像泡麵中那乾巴巴的調味包,它們只有在沸水泡開後才滲出一點點龍蝦、牛肉和青菜的味道。”

森:“現在我們可以揭示廣告的內幕了。當受眾以審美的情感態度盯著廣告畫面時,製造商和廣告商卻在電視的另一端以理性的態度盯著受眾。當受眾陶醉在廣告亮麗歡快的情境中時,他們不知道自己正被拴在一個數值化的利潤終端。”

我:“審美的情感態度,亮麗歡快的情境,廣告策劃者正是利用美的蠱惑使人們的理智暈眩。”

森:“但這是怎樣一種美啊?這種美不關乎人的道德情操,它只是一種現代科技手段,一種冷冰冰的理性思維。聲、色、光等經過極致化的高科技資料處理,就變成廣告裡一塵不染、光彩奪目的烏托邦夢境。”

我:“利用受眾的心理訴求,製造一種‘為你著想’的親和力,廣告策劃人還利用善的蠱惑使人們的情感迷糊。”

森:“但這是怎樣一種善啊?這種善有始卻無終,把歡樂、親切、溫暖等一系列善的情感透過廣告畫面拋給受眾,卻把終點留給商場裡冷冰冰的錢貨兌現。”

我:“善良的人們相信善始有善終,而廣告策劃人則應了黑格爾說的那句話:‘人之所以善,就因為他也可能是惡的。’”

森:“想想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貧困落後,枯燥乏味,更沒有檢視傳媒。夢想是人們拼命埋頭苦幹,為了一個看不見的遠景影象,比如共產主義、現代化。”

我:“而社會發展到影象盛行的消費時期,夢想是先把一幅幅美輪美奐的影象呈現在你眼前,再一個個在你的眼皮底下戳破給你看。一個泡麵的廣告,又如何承載得起一代人的觀念困惑和價值失落?!”

森:“從視覺影象變成感官享受這一過程中,人們只領悟了一個廣告的隱喻:美妙絕倫,但是空空蕩蕩!”

我:“強烈的視覺衝擊,言之鑿鑿的確定性,這是商品廣告把謊言變成真理的慣用伎倆。”

森:“還是聽聽愛默生是怎麼說的:‘真理是這樣一種飛逝之物,一雙神秘的靴子,一種無法運走與不能裝桶的商品,如同光一樣難以捕捉。’”

走出酒店,我們在商業街上轉悠。街上走著形形色色的俊男靚女,他們頻繁出入於商場之間。沉浸在物質的環境中,身邊不斷掠過行頭各異的男女,我和森也練就了一種眼光。我們在猜測:哪些人是真正有錢的,他們的衣櫃裡肯定還有許多套別的時裝;哪些人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洗了身上穿著的那套,就沒別的衣服了;而所謂的扮酷者,大都是一些涉世未深的年輕人。 。。

對現代城市文明的強烈懷疑(4)

看見街頭的廣告畫,一幅是一個酷男,交叉雙臂,戴著墨鏡,凜然站在高階轎車旁;另一幅是一個酷女,穿著閃光的皮短裙,分開雙腿,手裡炫耀著一款超薄型手機。旁邊還有一句道白:“生活,沒有什麼不可以!”這簡直是酷者對世界的宣言。

森:“你看,酷者彷彿站在世界的邊緣,他們對庸常的生活不屑一顧。”

我:“他們懶得流露自己的情感,表情只定格在冷漠的一瞬。他們唇角垂落,目光渺遠,斜睨中好像瞥見了地球寂滅的邊緣,看見星空超世的光速。”

森:“看來他們已經看透了世相,征服了世界。”

我:“街頭這些走著的活的酷者,就是廣告中酷者的翻版和贗品。”

森:“廣告中的模特以及隨處複製的明星頭像,這些虛影滑入生活中酷者的頭腦,然後他們就可以在現實中放縱自己的想像力了,刻意模仿,精心修飾,裝出一副什麼都不在話下的酷模樣。”

我:“實際上酷者跟庸常者共處在同一個逼仄的現實世界中。”

森:“可他們心有旁系,另有所想。”

我:“庸常者陷入生活的細枝末節,忙這忙那,拘泥於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老套觀念,用踏實的付出換來收穫。”

森:“酷者卻把生活簡單化、平面化,他們只看見生活熠熠生輝的表面,把冷漠偽裝為實力,把簡單修飾成運籌帷幄。”

我:“庸常者對物的品質過分專注,對貨錢交易的過程囉裡囉唆,費盡心思。他們被往昔歲月窮怕了,每件物品的結構裡都蘊含著他們對物的膜拜和愛惜。”

森:“酷者卻認為紅的就是紅的,一件T恤就是一件T恤,他們切斷了事物背後的經驗和內在的聯絡,只在聲色光影的表面滑行,只在審美碎片之間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