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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國傳統人格隱入一種遮蔽狀態,剋制而含蓄。就像他們的形體隱蔽在寬鬆的服飾裡一樣,他們給人的審美形象也是模糊綽約的。”

我:“是的。以禮樂傳統為背景的社會要求女人淡入和隱匿,抹去個性的稜角,消去個人的志趣,規範行為舉止,以適應人際之間的倫常秩序。反映在繪畫作品中,也就不要求展現她們身心真實的一面,不注重對人物形象的模擬*,不注重人性之美的真實體現,而更注重她們符合封建倫理教化的約束程度。”

森:“像陳逸飛那樣受過東西方文化雙重薰陶的現代畫家,才帶著人文關懷的溫煦目光把傳統仕女從倫理迷誤中解放出來,賦予她們豐富的色彩、立體的形象、細節的真實,使她們的優雅風情怡然釋放出來。”

我:“是啊。你看她們彈琴、吹笛、秉燭、執扇、逗鳥,這些微不足道的生活雅趣,曾被忽略在倫理教化之外多麼鬱悶、多麼灰暗的角落!”

森:“哎,你有沒有發現,這些仕女風姿綽約,舉止悠然,她們的衣香鬢影渲染出一種濃烈的現世氣氛,但那從容淡定的神態卻定格在一種超越世事滄桑之上的靜謐裡?”

我:“靜謐是心靈的深度,也是人性的深度。”

森:“畫中的黑暗背景具有歷史感,彷彿是一連串滄桑變化事件的最終沉澱。”

我:“靜是對動的反思和緬懷,這使得整幅畫面既有懷舊的哀愁和溫馨,又有禪境一般的靜寂和幽玄。看著看著,真使人想遁入它的幽邃處獲得人生的永恆。”

森:“可人生就是不永恆的,變化無常是中國傳統藝術的共同母題。特別是民國藝術,更是動盪而短暫。社會處於變革中,舊的東西留不住,如明日黃花,新的東西不斷湧現,又轉瞬即逝。從藝術中能窺見當時的社會形態,這也許才是藝術的本質。”

我:“陳逸飛的這些仕女圖也在富麗中充斥著懶洋洋的頹廢,在繁華中映現著蒼涼和幻滅。他畫的就是一場懷舊的夢。”

森:“一場懷舊的夢……這也是江南風情的特點。‘日午畫舫橋下過,衣香人影太匆匆。’一切都轉眼即逝……白居易的《憶江南》說:‘江南好,風景舊曾諳……’為什麼好的東西都在夢中?”

夕陽西下,茶室一片懷舊的暗紅。晚風徐來,窗外的河水中有篷船輕輕劃過。我們默默坐著,想到當下的良辰美景是一場夢,不知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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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現代城市文明的強烈懷疑(1)

對現代城市文明的強烈懷疑

當郵輪到達S市時,海面上起了霧。S市的高樓大廈矗立在海邊,在蒼蒼茫茫中隱約可見。只有半球形的大劇院閃著馬賽克的光亮,刺人眼目。

我和森站在甲板上,臉上拂著海面上吹來的寒風。

森眯起眼睛,遙望著這座現代化城市的外觀:“什麼樣的景緻最能喚起你城市的概念?在飛機上俯看?站在大廈的樓頂看?還是走在鬧市區的大街上?”

我:“走在鬧市區人會陷進城市的聲色光影裡。在飛機上看不清,密密麻麻的一片。而張愛玲站在樓頂上遙望上海的暮天,喚醒的也只是她個人的身世感。”

森:“我覺得就是眼前這景緻。你看這海平面上崛起的高樓大廈,一幢幢像積木似的,彷彿輕輕一碰就會倒塌。”

我:“哦,是啊。我想起9·11事件前紐約曼哈頓的世貿大廈,不堪一擊,真的像積木。”

森:“城市文明都有內在的脆弱,能源消耗、物質消費、環境汙染、恐怖威脅……人們瘋狂地以為城市是一艘堅固無比的泰坦尼克大郵輪,實際上它是矗立在遼闊水域的一葉扁舟之上的,就像眼前這景緻……總有一天大災難會爆發,人們都會被趕進世界上僅剩的一隻諾亞方舟上。”

我轉過臉來看著森,他的眼裡沉潛著一股憂慮:“你這是杞人憂天,可我理解你。”

我也跟森一樣,對人類生態有一種內在的宏大憂鬱。別人或許會為失業、為房子、為醫療保險、為養老金憂鬱,我們卻為了一種形而上的、看不見的、與己無關的整體生態而憂鬱。正是這種不合時宜的憂鬱,使我和森能深入地溝通。

S市並不是我們喜歡的城市,但這裡聚集了全中國最多的城市財富,有很多現代化的貿易大廈和超級商場,斑斕的街景和前沿的時尚,以及精緻細膩的小資情調,是我們在各地來來去去的必經之地。但只宜作短暫停留。

上了岸,我們打計程車來到事先預訂的酒店公寓。進門環顧一下,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