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前面掌燈開路。
若是以前我不會留意這些,可是現在,我不再相信唐斐,也不願意背對著他。
唐斐就像在荒野裡流浪的狼,傷痕累累。無論怎樣全心相待,他永遠伺機而動,等待我露出破綻。他雖然不想我死,可是也絕不放過。
只有我被他的幾滴淚水弄懵,吃了無數次虧還傻傻地繼續當他是自己人。
不能不提防在心,我要趕回去,儘快把事情辦完。
奇怪的是前面的幾個人越走越快,快得簡直有些離譜,倒似比我還要急……
也許是今晚太過勞累,頭腦有些遲鈍,我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並不是他們加快了速度,而是我自己越走越慢,漸漸竟有些跟不上。不僅如此,全身上下都在緩慢卻毫不停滯地變得麻木,內息也提不上來。好像體內什麼地方破裂了一般,氣力如同決堤的水一般不斷流走。
我努力加快腳步,只覺得汗水正在順著前額不住流下來。怎麼回事,難道是這些天來強行用藥到了極限?可是從藥理上看,應該至少還能支撐一兩天才對。
呼吸和心跳都亂成一團,幸好,現在是夜晚,別人看不清我的臉色。
緣持似乎察覺到了異狀,他腳步不停,伸出一掌搭在我右手上。一股內力頓時從掌心湧了進來,中正平和,綿綿汩汩,腳步立時輕了不少。
我不敢開口說話,唯有點頭以示感謝。
然而不過略鬆了一口氣,下一刻,天旋地轉,蜿蜒的山路扭曲成了怪異的線條,急速地迎面撲來,在眼前化成了無邊的漆黑。
恍惚中,努力伸出手想扶住什麼,然而碰觸到的一切都從指隙中流水般漏走,手中只剩下虛空。最後聽到的是幾聲已經很遙遠的驚呼。
淺淡的香氣從遙遠虛無的黑暗中絲絲縷縷飄來,一點點把飛散的意識勾回原地,拼湊成形。左迴風、唐斐、唐家堡……
當我費力地張開眼睛時,眼前只有唐斐,他扶著我靠在山壁上。
夜色依然漆黑如窒,一盞風燈放在地上不遠處,黯淡的光暈在山風中微微搖動。
見我醒過來,他似乎鬆了口氣,低聲道:“再吸一點,藥力還沒有完全解開。”我才發現他手裡拿著一個小瓶。
我知道這種香氣,是曼陀寧的解藥。曼陀寧是間隔六個時辰發作的慢性迷藥,從時間看,應該是在太陽還未落山時就中了暗算。
那麼仍然是唐斐,比武開始前只有他幫我理了理髮帶。
加上三年前和初六,這是他第三次偷襲我,眼前的場景是如此熟悉。
燈光斜斜地映著唐斐的臉,他的表情相當冷靜自若。僅僅看了他一眼,我的心已經完全冷了。
所有的力氣都像被抽空了,連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身體好像已不是自己的。試著調理內息,內腑空蕩蕩的,我的內力似乎憑空消失了。很明顯,如果唐斐六個時辰前只下了曼陀寧,那麼他剛才一定又下了些化解內力的藥物。
懷裡似乎也空了,不用看也知道所有的毒和藥都被他收走了。
“其他人和緣持到哪裡去了?”
沒有力氣,連聲音也小得像蚊鳴,但唐斐顯然聽清楚了。他略略揚眉,顯然對我最先問起這件事有些意外:“我把你這些日子用藥強撐的事情說了,叫他們先走一步,我替你運氣護住心脈後再追上去。”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中隱隱多了幾分擔憂之意:“你的身體確實撐不下去了,等事情完結了,我帶你回去好好調養。”
我閉了閉眼睛,他的口氣太過平穩,反而令人不安:“事情已經解決,你還想做什麼?”
“事情已經解決?”唐斐的神色中有種古怪的嘲諷之意:“是啊,左迴風比我想的還要豁得出去,你很快就要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走了,當然覺得什麼都好。格殺令算什麼,唐門算什麼,世仇又算得了什麼?他不過鋪了一道臺階,你就迫不及待地下來了,你……本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左迴風已經主事多年,即使左益州倒了,左家的根基也不會動搖;唐門卻連傷元氣,幾年內都不可能回覆到原先的景況,加上出了一批內奸,只怕從此再難與左家相抗。”說到這裡他冷笑了一下,“所以我要做的很簡單,趁現在把姓左的收拾掉,你今生再也休想見到他。
鋒銳的言辭一句句灌入耳中,頭還是暈,我竭力抓住每一句話的意思。唐斐的口氣冷酷異常,其中不動聲色的篤定卻幾乎令人顫抖。
唐斐一直是這樣打算的麼……?是想制住我,然後等待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