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毒發身亡?可是這隻會導致左家全力反撲,他不至於笨成這樣。
可是還有什麼方法能讓他這麼有把握。即使中毒,也沒有人能輕易收拾左迴風。
肩上的傷口一抽一抽地疼痛,我強迫自己穩住心神,試探著問他:“唐斐,糾纏了這麼久,難道你不厭煩?我只想讓情況穩定下來。唐門需要休養生息,縱然有仇也不宜此刻再起波瀾。左家已不會與我們為敵,你何必節外生枝,定要分個勝負。”
唐斐凝視著我,臉色漸漸柔和下來。他本來坐在我旁邊,此刻卻突然伸出手,把我擁到身前,完全靠在他身上。
這是什麼意思?我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硬。
下一刻,唐斐低低嘆了口氣:“悠,可嘆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不是節外生枝,我等今晚已經等了很久。即使小夢不死,無論於公於私,唐門和左家也從來沒有和解的餘地。我絕不會讓你離開,從小夢帶回你的訊息那一天起,我就發誓要姓左的身敗名裂,飲恨而終。”
他的口氣很平靜,可是眼神深處波濤起伏,隱然閃動著奇異的光彩:“你心裡疑問很多對麼,我慢慢講給你聽。”
我默默瞅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我要殺左迴風的原因很簡單。”唐斐抬起頭望著遠方的天際,淡淡說道:“放眼武林,唯左家勢大,這個人武功智謀又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有他處處壓制,唐門不可能真正稱霸。我三年來一直在找左家的弱點,本以為自己處心積慮是為了報仇;可是那天接到你的信,得知雁雲的一切與我無干後,我卻突然發現即使不為報仇,我也絕不容他繼續活在世上。”
他頓了一下,端詳著我的臉色:“悠,你現在一定在想我要用什麼方法達到目的。那幾天我也每天都在殫精竭慮地想。當然,最重要的是你,你不能一直留在金陵。於是我和青城峨嵋議和,訂下比武之約,我知道你聽到訊息必定會回來,如果左迴風想得到你,或許也會離開老巢跟過來。他原本沒有弱點,但如今你就是他的弱點;只要你還向著我,他什麼也做不成。”
“我一時還想不出萬無一失地置他於死地的辦法,好在連上天都在幫我。當時劍南霹靂堂已經滅在我手中,我發現袁春混進唐門打探訊息,似乎有所圖謀,於是命人密切監視其他餘黨的動向。結果訂下比武之約後不久就得到密報,這些人在峨嵋金頂附近似有異動,他們在那一帶原來還藏著一個火器庫,正在偷偷把炸藥埋到金頂周圍。你知道劍南霹靂堂是我一手滅門的,他們恨我入骨,所以我馬上想到了他們的意圖。這是送上門來的機會,只看我如何。”他對我笑了笑,“悠,你現在是不是也想到了?”
他在說什麼?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突然覺得自己根本不會思考,否則怎麼會有如此可怕荒謬的想法……那是千萬年來巋然如故的峨嵋金頂,此刻高手雲集,英才濟濟,怎麼可能因為區區一些炸藥在剎那間灰飛煙滅……唐斐又怎麼可能控制這一切。
唐斐就在眼前,他的笑意雲淡風輕,看不出半點端倪。他越是這樣,我越是不安。
“你難道……”全身不受控制地發抖,只吐出幾個字就接不下去了。
唐斐柔聲道:“這件事關係重大,著實費了我不少力氣。為了不讓訊息提前走漏,我連本門密報的弟子也只好殺了滅口。那些日子我內息已亂,每天晚上還得親自守在金頂附近觀察情況,看炸藥如何填埋,引線如何鋪設。好幾次差點被峨嵋派發現,都是我暗地出手相助,他們才能把一切都佈置妥當。劍南霹靂堂雖然覆滅在先,過了今夜卻必定名揚四海,也不枉了這些人辛苦一場又賠上性命。”
賠上性命……都已經被他殺了嗎?
腦中亂作一團,轟然作響,我想起了唐春的行刺,以及行刺失敗後毫不猶豫的自絕。
然後是褚隱南的冷笑:“她的本名叫做袁春,是袁致善的獨生愛女。”
前天,唐斐不顧自己傷病初愈,獨自到四川分舵帶回褚隱南,整整審問了一天。
細小的線索慢慢聯成一片,明晰起來。
袁春行刺那天,我剛剛接任掌門。如果由我去峨嵋金頂赴約,唐斐或許就不會去了,所以她忍不住動手;被我制住後擔心暴露身份,於是索性自盡……唐斐既然察覺了她的身份,當然有辦法不動聲色地隔絕她與外間的聯絡,她應該不知道自己僅餘的同門已經死了。
在我身邊不知道的地方,唐斐獨自佈下了一個局,如此苦心孤詣、處心積慮。
所以他總是肆無忌憚,因為這才是真正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