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隔壁來的?
巴掌大的院落裡陰風刺骨,時不時捲過的細碎冰碴子撲簌簌撞在我的臉頰上。我望了一眼沉得瞧不見邊的天際,心驚於此地在盛夏之時竟也能這般涼爽,便猜度這院子大抵是蓋在了雪山尖尖上。
我思量一番後,就本著男左女右的原則,挑了左邊的那間小屋推了門進去。
而我這廂甫一進門,便覺得一股子藥香味兒撲鼻而來,地上燒著的火盆子裡火光搖曳。
秦璋一向偏愛的玄色袍子此時正齊整地碼在衣賞架子上,墨黑錦緞的靴子靴頭朝外,一絲不苟地擺在腳踏旁。
一條厚實的大被下,秦璋安穩地睡著,呼吸均勻且平和。他的面容攏在燭火搖擺不定的陰影中,瞧著格外不真實。
說實在的,他以往在我跟前時,一向都格外地鮮活,如今這番蒼白無力的形容真真是我從未目睹的。
我搬著兩條腿蹭過去,攀著床沿尋了個邊邊坐下,默了一瞬,索性就將外袍褪了搭在他的大棉被上。
其實,秦璋的眉眼是頂好看的,他斜斜揚起的眉峰總令我念起若虛山上連綿不盡的峰巒,雖姿態柔和卻也鋒芒畢露。而他的唇又從來都是這般涼薄的模樣,過往我總要拎著此事拿他打趣,說他是個薄情的人。
秦璋鮮少與我計較,只在說得他惱了時,才會捻起我的一縷長髮道:“不若我明日便向沈府提親?”
想著想著,我突然福至心靈,於是對他道:“狐狸,你此番若是安然度劫,我便是拼著一死也要將花月綁來,叫他與你成親。”
誠然,我這個做了多年偽斷袖的人,對於斷袖這個特殊群體是能夠理解和支援的。正所謂,不做斷袖,哪知斷袖苦。
果然,我的這番說辭打動了秦璋,曳動的燭光下,他濃密捲翹的睫毛就那般微微顫動了下。
“狐狸,此番我倆被屠家那夥人圍攻,實在是命懸一線。我倆能保住一條小命,也就虧得你如今頂了個江湖第一的名頭,否則又豈能全身而退。只是難為了你將我救出來,卻連累得自個兒遭了罪。你看,我現在多麼內疚。可我又不能以身相許,因為你是斷袖麼。”
我蹭在床沿兒上絮絮叨叨,但見秦璋額角忽而青筋突起,很是怒火中燒的模樣,也不知是不是在夢中遇見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我哀嘆一番,拖著半殘廢的手臂幫他理了理齊整的被角,然後披起外袍,又搬著兩條腿挪出了房去。
房外,北面吹來的風仍卷著冰碴子呼嘯而至,蒼茫的夜空中一輪昏黃的月若隱若現,荒涼寂靜的院落裡一株乾枯的老樹巍峨而立。
冷風吹得我抖啊抖啊,我磕著上下牙慌忙裹住外袍,再望了一眼秦璋的小屋,就麻利兒地拖著兩條腿回了我的房裡。
我這一遭受傷,說輕不輕說重不重。輕在外傷,重在內毒,只是怪也怪哉,那毒自我傷了之時到現在,居然連丁點要發作的跡象都沒有,也不知是被解了還是被我吸收了。
打我醒來後的五日內,秦璋都始終在睡著。我每日每日地去看他,每每都覺得他要醒來,可他卻不肯睜一睜眼。
直至到了第六日上頭,我本是在院裡閒散地曬太陽,卻不料被九寶揪住直接推進了秦璋的房裡。
九寶冰著一張臉問我:“女人,你前幾日對我家公子做什麼了?”
我看看九寶,覺得他這個問題實在問的很驚悚,就彷彿我趁著半夜時分對秦璋做了什麼一樣。
九寶不屑與我:“不管你做了什麼,你必須對我家公子負責。”
我更為驚悚地望著他,“狐狸他怎的了?”
“公子昨夜裡醒了一醒,說你前幾日趁著夜半時分偷偷溜進來,將他……將他,臭女人!”
九寶的一張小臉詭異地紅了紅,我的一副心肝也跟著顫了顫。誠然我前幾日確確是趁著月黑風高時來了狐狸的床前一遭,可那將他如何的人卻萬不是我。
“阿歌,是你麼?”
身側,一個低啞的聲音突兀地冒出來,我定睛一看,乃是始作俑者秦璋悠悠轉醒。
7第六章 世家的悲哀
我陪著秦璋在院裡曬太陽吹風的時候,他與我解釋,其實他是要向九寶委婉地轉達下對我的感激之情,但由於身子並未好得利索,於是就未將那句話說得囫圇了。
彼時我正在手裡替他刨著一根玉米棒子,聽了他的話,我抬起眼皮狐疑地將他望了一眼,但見他一副清風和煦的模樣,也只得佯裝著信了。
狐狸大抵是由了這些年習武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