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我眼睜睜看著自個兒血流如注,卻沒的奈何,唯能拼盡全力躲開那人的致命一擊。下一瞬,萬蟻蝕心的痛楚伴隨著不明所以的眩暈令我再難尋到秦璋揮劍如虹的身影,於是只得在倒地時拼了力氣吐出一句:“狐狸,我中招了。”
失去意識前,我發覺自個兒此番倒得是何其另類,竟然沒一絲絲透出話本子中姑娘該有的纖弱本質。
我就那般直直地仰面摔在一堆枯葉上,進而眼前一片漆黑,人事不知。
師父他老人家曾說,人在無夢的時候往往危險,那證明其心理或身體已產生了某種不可逆轉的變化,且通常是惡變。
而以往的我基本沒機會去證實師父他老人家這番話的真實性,因為自打我記事起,就一直夢境連連。是以這件事一直拖到了今時今日,我才略略地領悟了。
因我方才睡著時就一直沒有任何做夢的跡象,而我現在渾身疼得就如同要散開一般,所以我基本能夠肯定師父他作為世外高人的高深之處了。
我醒來時,窗外正一片漆黑,我猜度是烏雲蔽月的緣故。
我按照常理躺在一張床上,但那床卻紅得格外不真實,且頭頂一副鴛鴦交頸圖讓我不禁在心底微微一寒。
在這麼一間空曠的屋子裡,卻獨獨只有我一人,實在不合常理。常規地講,我的病床前合該有一個徹夜守護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含情脈脈,但總要有一個的。可目前的現實卻很打擊人,我只得默默顧影自憐。
“吱呀。”木頭門被誰從外推開來,強烈的風呼啦地一下子從外面猛灌進來,嗆得我止不住地咳嗽。
“爺,您、您醒啦?”莊莊端著一碗不知名的東西在門口歡呼雀躍,顯然忘記了將門關上。
我勉強揮了揮那隻殘手,招呼莊莊趕緊把那天殺的門關起來。
莊莊手上端的誠然是碗黑乎乎的湯藥,那味道是種說不出的腥臭酸辣,噁心得沒法兒形容。
莊莊在床沿邊邊上坐下,瘦削的面容蠟黃蠟黃的,充血的眼底一片憔悴。
我扯了扯嘴角,打算活絡下氣氛,於是道:“莊莊吶,你看你先如今怎的整出這麼一副老媽子的形容,看來我委實是得把你將養將養,日後才能多掙些聘禮。”
“爺,您就別說笑了,您趕緊把這身子養起來才是正事。”莊莊垂了眸子,看一眼那酸臭的湯藥,毅然決然地將它推到我的鼻子下面。
我屏住呼吸,望了眼那黑漆麻烏的藥湯子,對莊莊道:“莊莊,咱倆來打個商量,往後你改改對我稱呼,權且叫我聲姑娘就妥了。”
“誒,姑……姑娘。”說著,莊莊的眼底又是一番水汽氤氳,我這廂慌忙接了那藥湯子咕咚咚灌下去,她才恍然牽出個笑來。
喝罷了那酸臭的藥,我這才惦記起一個人,於是問莊莊:“狐狸哪兒去了?”
我這麼一問,莊莊那在眼眶眶裡打轉的淚珠兒才算是真正地落下來,“姑爺他、他在隔壁屋裡歇息。”
姑爺——
我真心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疼,這姑爺二字又是為那般吶。可轉個彎兒來正經地講,依照秦璋的秉性,他是斷不會在我生死未明時就倒頭大睡的。
於是我斷然掀了身上的大棉被,卻沒料這一番動作正正牽了我那未愈的傷口,疼得我冷氣倒抽,齜牙咧嘴。
“姑娘!”莊莊撲上來摁住我,“您權且歇著,姑爺這一時半會兒地也醒不來。”
“醒不來?”我恍惚間聽見心頭咔嚓一聲,似有東西坍塌一般,“你說的醒不來,是哪個意思?”
莊莊在慌亂間垂下頭去,握著我肩頭的手鬆了一鬆,“沒,也沒有。”
我卸了全身的勁力,由著莊莊重新將我蓋在大被之下,嘆了兩聲說:“我這就歇下了,你莫再憂心。”
莊莊素來了解我的脾性,所以她便守在床前,直至我的呼吸綿長,才動作輕緩地熄了燭火,悄悄從房裡退出去。
黑暗裡,我緩慢睜開酸澀的雙眼,適應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右胸口的傷仍舊是驚心動魄地疼著,手臂上的麻木感消退後,此時正裹了厚實的紗布,悶悶地痠痛。
而也就是到了此時此刻,我才略有慶幸曾經能在死亡邊沿上滾了那麼幾遭,是以現下的狀況尚算不得糟糕。
我勉力撐著兩條綿軟軟的腿在房裡繞了那麼兩圈,在感覺無甚大礙後,才披起外袍步履艱澀地挪出了這間小屋。
莊莊說狐狸就在隔壁歇著,可我的隔壁卻生生蓋了兩間屋,這左右究竟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