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俯下身來,握住了他放在椅把上的手,
「本來……是要跟他談你的事,因為你們好像現在住在一起,我想他大概是唯一能救你的人了。不過,也因此談了很多他的事情,包括關於他執意要還錢的事。」
習齊稍稍有了一些反應,被紀宜緊握著手,冰冷的體溫也不顧他意願地回暖。習齊恍然地啟唇:
「為什……麼?」他的聲音乾啞,句子也不能語意。但紀宜彷佛知道他心意,對著他微微一笑,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罐子很少談自己的事,特別是以前的事,只有女王多少知道一些。罐子這男人……從十二歲開始,就一個人離家出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家過,他流浪過很多地方,也做過很多不同職業的樣子,其中也包括一些非法的,」
紀宜似乎笑了一下,又補充道:「就像Tim一樣。」
習齊惶然地望著紀宜,想起罐子聽見他離開家時,並沒有什麼特別驚訝的表示。對罐子而言,家這種東西,恐怕是比習齊更為模糊的概念,
「雖然不是很知道詳情,不過罐子的父母,似乎都不是什麼太盡職的人。他的爸爸好像是在美國做生意的華僑,跟人借了不少錢,開了一家公司,後來倒了,債主全找上門來。他母親好像喜歡賭,到處去和人家簽賭、摸牌桌,結果欠下了一屁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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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父親好像就因為這樣,被地下錢莊的人活活逼死了,母親則每天借酒澆愁,罐子年紀輕輕就逃家了。對他來講,把他父母逼上絕路的,就是借錢,他一定是看盡了欠債的恐怖之處,所以才會對借錢這件事這麼反感。」
習齊看著紀宜的苦笑,他想起罐子說過,「借錢是另一回事,我不想讓Knob在人生的最後還留下汙點。」紀宜看著他稍微回神的表情,又繼續說:
「據說罐子知道Knob竟然去借高利貸的時候……氣得不得了,兩人還吵了一架。罐子甚至和Knob提分手,罐子曾應很後悔的和女王說過,他認為那說不定是讓Knob走上絕路的原因之一。但是他那時候真的是氣瘋了,兩人還因此打了一架,」
紀宜回頭看了一眼罐子,他正在和女王談公演的事情。習齊看見他又苦笑了一下,
「不過他就是這樣人。對他來講,欠錢不還的罪惡,可能還遠超過殺人、放火甚至□□之類的罪行。應該說,對他而言,世界上沒有什麼規則存在,法律也好、交通規則也好,通通和他沒有關係。唯一一條就是欠了錢一定要還清,」他攤了一下手,
「就像那出戏裡說的一樣,他是活在上帝律法之外的男人。」
紀宜又長長嘆了口氣,握住習齊冰冷的手心。習齊看著他,把視線緩緩地移向罐子,連日疲累的臉上,多了明顯的黑眼圈。
雖然幾乎對外界失去注意力,習齊還是知道,越接近公演,罐子還錢就還得越勤,好像急著在公演前,把這筆帳、這個罪惡給贖清似的。
他記得在戲裡,母貓曾經拿著銅板,得意地和Tim炫耀過:看看我手上的小東西,靠近一點看看!別看他小小的不起眼,雕刻不美又散發著臭味,你的生命、你的靈魂,還有世人的道德、良知、自尊、信仰、羞恥和正義,全得看這小東西的臉色!
「Ivy,該走了!」
罐子在階梯上大聲喚他,朝這裡看了一眼。
習齊不得不從位置上起身時,紀宜拉住了他:「有什麼問題的話,記得來找我,知道嗎?記得我給你的電話吧?」他看著他說。
習齊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朝罐子的方向踉踉蹌蹌地走去,走進他的懷抱裡。紀宜又叫住了他,
「習齊。」
他看著習齊微微發顫的肩頭。擔憂的模樣,讓習齊想起了那天的肖桓:
「你……凡事要看開一點,知道嗎?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你也不肯讓我知道,但是……凡事都會有轉機的,不要放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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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齊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尾隨著罐子,靜靜走出了表演廳。
那天晚上,罐子和習齊都沒有睡,習齊驚醒的時候,發覺罐子不在身邊。
他驚慌地跑出了房間,卻發現罐子人在門口,正在穿防風外套。
「睡不著嗎?」
他對著茫然的他一笑,對他伸出了手,「那就來吧,一起走。」
習齊沒有問他「去哪裡」,對現在的他而言,是在這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