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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當時流行的各種各樣的雞——當每隻雞放到老夫人的膝上時,她都能認出來,而且幾乎沒有認錯的。

這使苔絲想起了一種堅信禮儀式②,在這種儀式裡,德貝維爾夫人就是主教,那些雞就是受禮的一群小孩子,而她自己和那個女僕就是把它們帶去受禮的牧師和副牧師。儀式結束時,德貝維爾夫人把臉皺起來,扭動出一臉的摺子,突然問苔絲:“你會吹口哨吧?”

②堅信禮(Confirmation),一種基督教儀式。根據基督教教義,孩子在一個月時受洗禮,十三歲時受堅信禮。孩子只有被施堅信禮後,才能成為教會正式教徒。

“吹口哨,夫人?”

“是的,吹口哨。”

苔絲同大多數鄉下姑娘一樣會吹口哨,雖然她在體面人面前不願承認會這門技藝。但是,她還是滿不在乎地承認了她是會吹口哨的。

“那麼你每天都得吹口哨。從前我這兒有個小夥子口哨吹得好,不過他已經走了。我要你對著我的紅腹灰雀吹口哨;因為我看不見鳥兒,所以我喜歡聽鳥兒唱歌,我們就是用那種方法教鳥兒唱歌的。伊麗莎白,告訴她鳥籠子在什麼地方。從明天開始你就要吹口哨,不然的話,它們會唱的就要忘啦。這幾天來,已經沒有人教它們了。”

“今天早晨德貝維爾先生向它們吹口哨來著,夫人,”伊麗莎白說。

“他!呸!”

老夫人的臉上堆起了許多皺紋,表示她的厭惡,不再說別的話了。

苔絲想象中的親戚對她的接見就這樣結束了,那些雞也被送回到它們的院子裡。對德貝維爾夫人的態度,苔絲並不怎樣感到奇怪;因為自從見到了這座莊園的規模以後,她就沒有抱什麼奢望。但是她一點兒也不知道,關於所謂的親戚的事,老夫人卻沒有聽說過一個字。她猜想那個瞎眼的老婦人和她的兒子之間沒有什麼感情交流。不過關於這一點,她也猜獵了。天下帶著怨恨愛孩子和帶著傷心疼孩子的母親,德貝維爾夫人並不是第一個。

儘管頭一天一開始就叫人不痛快,但是既然她已經在這兒安置下來,所以當早晨太陽照耀時,她就愛上了她的新工作的自由和新奇;她想試試老夫人對她作的出人意料的吩咐,檢驗一下自己的能力,以便確定保不保得住她得到的這個工作機會。

當苔絲回到圍牆的院子裡只剩下一個人時,她就在一個雞籠上坐下來,認真地把嘴巴撮起來,開始了她早已生疏了的練習。她發現她吹口哨的能力已經退化了,只能從撮起的嘴唇中吹出一陣陣空洞的風聲,根本就吹不成清楚的音調。

她坐在那兒吹了又吹,總是吹不成音調,心想究竟是怎麼回事,自己生來就會的本領怎麼會忘記得這樣乾淨;院子的圍牆上爬滿了長春藤,一點兒也不比屋子上的長春藤少,後來,她發現在長春藤中間有什麼東西在動。她向那個方向看去,看見一個人影從牆頭上跳到了地上。那個人影是阿歷克·德貝維爾,自從前天他把她帶進院子小屋裡住下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他。

“我用名譽擔保!”他叫道,“無論在人間裡還是在繪畫裡,從來也沒有像你這樣漂亮的人,‘苔絲’堂妹(在‘堂妹’的口氣裡,有一點兒嘲弄的味兒)。我已經在牆那邊觀察你好半天了——你坐在那兒,就像石碑上雕刻的急躁女神①,把你漂亮的紅色嘴唇撮起來,做成吹口哨的形狀,不停地吹著,悄悄地罵著,可就是吹不出一個音來。你因為吹不出口哨來,所以你很生氣。”

①石碑上雕刻的急躁女神(like Impatience on a monument),可參考莎士比亞《第十二夜》第二幕第四場第113頁“她坐在那兒,就像石碑上雕刻的忍耐女神”(She sat like a Patience on a monument)一句。

“我也許生氣來著,但是我沒有罵。”

“啊!我知道你為什麼吹口哨——是為了那些小鳥兒!我母親要你給它們上音樂課。她多麼自私呀!好像照看這些公雞和母雞還不夠一個女孩子忙的。我要是你,我就乾脆不幹。”

“可是她特別要我吹口哨啊,而且要我明天早晨就開始吹。”

“真的嗎?那好吧——讓我先教你一兩課吧。”

“哦,不用,你不用教我!”苔絲說,一邊向門口退去。

“廢話;我又不想碰你。瞧好啦——我站在鐵絲網的這邊,你可以站在鐵絲網的另一邊;這樣你就可以完全放心了。好啦,現在看我這兒;你把嘴唇撮得太厲害了。要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