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這個發怒中的小晏兒——晏銜枚雖出身武林世家,但生性厭武。晏家這些年雖家道中落,但祖傳的‘列國劍’在他剛剛十六歲時可就傳到了他的手上了。那‘列國劍’可是晏門的鎮家之寶,功夫不到的話,哪怕他是晏府當代唯一正派玄孫,也不會那麼鄭重地交到他手裡。而晏世一門的聲名,只怕江湖之內,還少有人不知。小苦兒與他相處三年,真還沒聽他動過怒。
晏銜枚一向凝定,雖修為有成,那一手劍法,卻從未曾發硎初試。小苦兒心中感激,輕握了下晏銜枚的手,輕輕道:“謝了,小晏兒。”
晏銜枚拍拍他肩頭一笑,心道:“難得你也有害怕露乖的時候。”
倆個少年雖低聲說笑,可都是會家,從那三面傳來的呼聲中已可聽出,來的可俱是高手。那一手風中傳聲、凝成一線、而又餘音搖曳之術,只怕就是比昨夜見過的辜無銘、曾一得、周餛飩也未見得差到哪裡去。那三面的聲音成個三角形漸漸此呼彼應,似是連在了一起。晏銜枚臉色一變,低叫了聲:“魔教?”
他已聽說這呼叫的聲音不是平白而發,而其中氣息運用頗為妖詭,似為魔教異術。
小苦兒輕嘆了口氣:“不錯,正是他們的‘蝠聲尋物’之術。這三個人——這三個人,只怕要不了一柱香的工夫,他們三下里呼應相連,觸物而返,就會尋到咱們的存身所在了。”
晏銜枚不再說話。他的眼卻不望向小苦兒,而是直望向自己所乘之馬,那馬側就掛著他的‘列國’長劍。胡家酒樓一夜,風起雲湧,晏銜枚都捺得住性子,不肯出手。此刻,危及兄弟,他臉上卻露出一分果勇之色。
那三面的聲音果然越縮越近,看來真的鎖定了二人的藏身之處,再過一會兒,只怕就會逼近百步之內。兩人身形雖有雪堆隱藏,那兩匹馬兒卻藏之不住的。晏銜枚握著小苦兒的手忽緊了一緊,一挺身。小苦兒一拉,沒拉住,反被他拉著直身站了起來。只聽晏銜枚開聲清喝道:“濟南晏某在。,是何方神聖,現個身吧!”
他一語落地,只見左、右、前三方,遠遠的百步開外,已冒出了三個人影。那三人俱著綵衣,年紀卻頗老,那麼一臉的摺子,卻偏偏穿得跟群孩子一般,一身打扮與他們的相貌極不相稱,晏銜枚不由一愕。
那三人見到他們倆,不由同時喜極一笑,互叫了聲:“找到了!”說著,他們身法加快,直往這邊趕了過來。
晏銜枚一帶苦兒,人已躍至馬匹前,右手一掣,已從馬側革囊裡掣出了一柄三尺青鋒,那正是他家傳的‘列國劍’。他的‘周遊劍法’已登堂奧。可不知怎麼,小苦兒似極不願與那三人朝相。晏銜枚一手握著小苦兒的手,另一手撥劍時大拇指已壓住鞘上啞簧,‘鏘’然一聲,撥出的直接就是一柄裸劍。他握小苦兒的手卻更用力了些。忽微微張唇,一口氣就向那劍上噴去,只見那劍上青紋一閃,已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那霧氣轉眼冰凝,卻見晏銜枚不看對方,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如止水,分明已動了調息的定力。晏銜枚生性覺穩,他雖性不愛武,可只要覺得是自己當做也必做的事,卻極肯下功夫。所以他的‘定心’之術雖年紀小小,卻修為極深。那面奔來的三人在奔跑中一見已俱微微一‘哦’,有一人低聲道:“止水凝慮——真不錯,小小年紀,居然已修為至此。”
小苦兒與他心意相通,忽伸指一彈,甲擊劍上,‘鏗’然長鳴。那面那三人已笑道:“苦兒,你該已在外面玩夠了,家裡可還有人等著你了。這次再不能由得你鬧。咱們當時不是有言在先,平時隨你,可只要那‘土返宅、水歸壑’的妖詞一出,你必要回去嗎?”
小苦兒只是搖頭。
那三人道:“江湖上,血雨腥風即時將起,你這次可真不能再浪蕩了。快快快,跟我們走。你不知都有什麼人趕來了,還不快和我回去?”
晏銜枚聽那幾人口吻,似又不似和小苦兒有仇,心下正自猶疑,只聽小苦兒已在他耳邊低聲道:“少爺,我打死了也不想跟他們走的,咱們還是……逃走為上。”
晏銜枚的後背不由就一挺,就待開聲一喝。忽見小苦兒注目遠處,驚叫了一聲:“不好!”
那邊那三人似是早習慣了小苦兒的詭詐,並不回頭去看。晏銜枚卻從聲音裡已聽出小苦兒是真的發急。他一抬眼,尋聲望去,只見那他們本來以為已躲過的白毛風在左道不足數百丈的地方忽又平空地冒了出來,只見一堵雪牆又那麼憑空立起,比剛才所見的聲勢還大。小苦兒天不怕,地不怕,卻也當不得這天地之威。他剛剛逃得性命,怕極了這白毛風,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