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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笑道:“小晏兒,咱們怎麼沒被那風吞了去?”

晏銜枚也喘聲笑道:“真是不出門不知天海之大,原來亡命而奔的感覺這麼好!奶奶的,能活著的感覺可真好!”

這可能還是他有生以來說的頭一次說髒話,小苦兒都愣了,怔怔看他一會,大笑起來,指著晏銜枚道:“小晏兒,你說髒話了!你七叔公聽到,怕不要用柺棍抽你的屁股!”

晏銜枚一愕,也有些不好意思,忍笑正容道:“你更沒規矩了——你還敢告狀,剛才居然叫我小晏兒……那是你叫的嗎?要叫‘少爺’!”

小苦兒笑推他一把,拉長聲揶揄道:“好……,少——爺——!”

一時兩個人笑嘻嘻把彼此看著,雖然外面天寒地凍,可心裡卻隔不住那一點溫暖。半晌,晏銜枚笑道:“好冷,苦兒,咱們快找個背風的地兒歇歇。”

倆人找了好半晌才找了個背風的山旮旯坐下了,嚼了口身邊帶的冷肉,正待喘一口氣,找點火烤,然後再細辨方向,好找個鎮子歇宿。忽然背後那陡坡不過處傳來一陣歌聲,那聲音嘶啞,若明若滅,只聽那聲搖搖曳曳地在唱:“……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吵夜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小苦兒一愣,與晏銜枚對視一眼:怎麼,這附近原來就有個村子?可找到歇腳的地方了!——這麼個大雪天,倒是哪家吵夜的孩子居然吵得這麼厲害,讓家裡大人不顧天氣就出來喊魂來了?

然後只聽那嗓子漸漸近了些,接下來又唱:“……水返宅、土歸壑,小苦兒不要再躲藏。血雨腥風即時起,莫使家人倚門望!”

只見小苦兒的臉色登時一白。晏銜枚不由好奇,衝小苦兒笑道:“苦兒,原來這裡也有個叫小苦兒的。嘿嘿,還是個吵夜郎!你小時只怕也是個吵夜郎吧?這孩子,長大了怕不跟你一樣語多話癆?”

卻見小苦兒的臉色猛地大變,幾近發白。晏銜枚才要開聲,小苦兒忽向他身前一靠,一把就掩住了他的口,噓聲道:“小晏兒,別出聲!”

晏銜枚登時怔住。那歌聲猶在唱著,徘徊不去。晏銜枚只覺一向膽大妄為的小苦兒這時身子也縮成一團,微微發抖。

忽然,左右首兩方也同時有歌聲飄起,唱得是一個詞兒,聽起來,合先起的那聲音在一處,唱歌的似是兩男一女,聲音俱老:“……水返宅,土歸壑,小苦兒不要再躲藏。血雨腥風即時起,莫使家人倚門望……”

晏銜枚一臉疑惑之色,怔怔地看著小苦兒。只聽小苦兒苦著臉低聲道:“他們是來找我的。”

晏銜枚一愕,小苦兒跟他已跟了三年,說起來、他與小苦兒的結緣倒真真出奇——三年以前,他在濟南府的綠楊街口頭一次見到這孩子時,只覺得他嬉皮笑臉,五官生動,一雙眉毛更是生得好生別緻——竟似反擰著似的。那一張小臉,雖髒兮兮的,黃黃瘦瘦,偏有一種千百人也不及的精靈模樣。晏銜枚一向自矜得很,少有同年玩伴,一見這孩子不知怎麼就覺得出不出的投緣。他剛好正撞見到小苦兒在被人欺負——他賭錢做弊,被人抓著了,正要吊起來打。他一時仗義心起,把小苦兒從那幫青皮們手裡救了下來。小苦兒笑嘻嘻地說感恩,死活要跟他進晏府給他做僮僕。晏銜枚本不答應,可他和小苦兒一見之下,就覺得這人和自己說不出的投緣。他倒不想憑白欺負人家,可小苦兒一口咬定要做他的僮子,晏銜枚雖一向淡定,少有受人擺佈的時候,但也拗不過他,加上也要給家裡人一個說法:平白招個孩子進府,總不能說是結拜的兄弟吧?便只有從了他。

小苦兒進府後,雖不合規矩處甚多,但佔著是晏銜枚貼身僮兒的便宜,加上晏銜枚在家裡畢竟廣得人緣,別人倒不好怎麼責怪他。他倆人雖名為主僕,實為兄弟,小苦兒對他的體貼照顧,晏銜枚口裡雖不說,心裡也知感激。可感情雖好,只要一問及小苦兒的出身來歷,小苦兒就會極難得的縮口不言,為此還紅過一次眼圈。晏銜枚也就不想逼他,從此再沒問過了。如今——在這麼個遼東苦寒之地,怎麼會有人找上他了?他究竟又有什麼身世之秘?

晏銜枚輕輕搬開小苦兒掩在他口邊的手,低聲問:“怎麼,是你的仇家?”

小苦兒怔怔的,似不知怎麼答,半晌才點點頭。

晏銜枚臉色便一怒。他是世家公子,平時不輕動喜怒的。可這一怒,雖年紀小小,卻自有他的一種凜然氣慨。只聽他嘿聲道:“小苦兒,你別怕。我姓晏的雖不愛武,可要真有人欺負你,我這十幾年練的工夫可也不是吃素的。”

小苦兒怔怔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