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亂散了一把飛蛾、一堆藥粉、一群蟲子,也常常錯愕莫明,以為中了什麼奇毒,失卻動手良機。鳳凰兒便趁其不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如此過了半年,她的相貌舉止由一個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變成了英姿颯颯的江湖女子。回想在江陵的種種,恍如隔世,才知當年成立空空幫有多麼幼稚。如果沒有師父花半年時間點撥,再經歷這半年的磨鍊,以江湖之大,她那點道行恐怕很快就有滅頂之災。
鳳凰兒由此添了謹慎之心。但想歸想,她畢竟出身大戶人家,遊蕩至今,使喚閒錢甚快,加之吃穿講究,見了乞丐又要施捨,身上銀兩用得七七八八。想到學了很久偷術卻從未施展,她不禁手癢,一心想尋些盤纏,做一回本行,便買馬前往這一帶最為繁華的黔州。
第五章 偷門
黔州各族土語甚多,鳳凰兒初來乍到,說兩句施州語已不夠用。好在她性極狡黠,笑容甜美,打手勢連猜帶估,漸漸明白其意。饒是如此依然吃不消,嘴皮說穿、手舞足蹈亦覺溝通困難。
時已深秋,天色暗得早,鳳凰兒琢磨,既打聽不出哪家是官宦人家,唯有依照居所規模推斷。再找不來銀子,就得和牲畜同擠在吊腳樓底層混過一晚,想到這裡,她不由大為頭痛。
“你是漢人?”一個商賈打扮的胖子忽然以純正的官話和她搭腔。鳳凰兒喜出望外,拼命點頭。胖子笑逐言開:“難得遇上漢人,我請你吃茶如何?”鳳凰兒自忖技藝高強,橫豎這胖子沒啥高手相,並不畏他,一路跟他進了一家茶坊。黔地戶戶釀酒、自家產茶,故這間茶坊也是小戶人家所開,僅兩三桌椅。鳳凰兒把行李重重放下,內裡的一個小百寶箱沉沉地敲在桌上。胖子有意無意看了一眼,熱情地招呼她喝茶。
茶是油茶。茶碗裡有炸米花、小片餈粑、熟紅苕、花生等物,鳳凰兒一想正好,當粥喝,咕咚飲盡一碗。茶一入口,登時覺出異味,但尋常蒙汗藥傷不了她。此時她悟到這胖子原是同道,將計就計,故意捂住頭道:“怎麼暈乎乎……”趴在桌上迷糊過去。胖子大驚失色,搖動她道:“姑娘、姑娘……”一面說一面把手伸入她的包裹。他正摸索到那個小箱,稍露喜色,鳳凰兒拍拍他的肩道:“別找啦,我沒銀兩,都是些防身傢伙,你別搶了去。”胖子收手,裝模作樣整理袖子:“姑娘誤會了,我看你水土不服,找找你帶了什麼藥物。”
鳳凰兒不動聲色,舉起手中一串鑰匙:“哦?那你身帶這種萬能開鎖鑰匙,莫非只是鎖匠?”那串鑰匙光瑩可鑑,形狀卻頗古怪,兩頭可開,一看便是偷兒常用之物。
“姑娘原來是高手!”胖子連忙摑了自己一耳光,鳳凰兒不忍,撇過頭去。那人慌忙又道:“我真蠢,明知這幾日都是同道中人,還是憋不住要下手。”鳳凰兒聞言大奇,推敲他的意思,故意道:“你既栽在我手裡,認打還是認罰?”胖子忙道:“認罰。”鳳凰兒道:“認罰的話,老實交代你上黔州到底幹什麼來了?”胖子低頭,左右張望了一番,遂嘆氣道:“在下雖明知藝不如人,但此間召開偷門大會,總要來瞧瞧熱鬧。不過入會者需展示絕技方可過關,在下……在下只懂坑蒙拐騙,想是不成了。早知如此,不用巴巴地從川中趕來。”
偷——門——大——會?鳳凰兒頓覺有趣,心想這等妙事,師父怎不告訴自己,不知是每年都有,還是僅此一回?聽他口氣,不需請帖那勞什子,有絕技便能入會參加,她若不去開開眼界,怎對得起師父辛苦的教導。
“川中……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姓黃名笙,綽號……”他順嘴說了“綽號”兩字,想起自己的綽號不雅,剛欲縮回,見鳳凰兒瞪大雙眼,不得不道,“……三絕胖子。”
“三絕?”鳳凰兒上下打量,就他還有什麼可絕的。黃笙赧顏抱拳:“小地方混的,名字招搖了點。三絕指的是賭、騙、偷,班門弄斧,姑娘見笑。”她本不想與這種三毒俱全的人打交道,無奈人生地不熟,便道:“依你的道行,去偷門大會,自然欠了點,索性你我搭檔去如何?”黃笙大喜,端起杯敬她:“姑娘此言,黃某謝過啦!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師承何處?”
“我叫雪鳳凰,師父來頭極大,不過他老人家不許我透露,你也別打聽了。”她不知道師父為什麼叫她有雪的日子方做案,順口報了這個名字。“雪鳳凰……”黃笙自然沒聽說過,賠笑了兩聲。
當晚由黃笙做東,挑了黔州最大的一間酒樓。鳳凰兒盤纏用盡,樂得由他安排。待一進樓,微微覺出氣氛不對,那一座座的客人,射過來的目光讓她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