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嘀裡嘟嚕了幾句,便脫下高跟鞋試穿皮靴。小惠穿上皮靴後,阿卡莎娜便在一旁發出誇張的讚美聲,眉毛眼睛一齊歡快地聳動。
當著我的面賣我的禮物,並且賣給我的熟人,竟然毫無感覺。我絕對無法理解阿卡莎娜的心理,難道貧窮會使人不顧及一切嗎?
小惠不為阿卡莎娜的讚美所打動,她說那皮靴大半個號,穿起來不可腳。可是這雙義大利進口產品的質量實在太迷人了,這使小惠愛不釋手又無可奈何。最後,小惠還是把皮靴還給阿卡莎娜。阿卡莎娜絲毫沒有生氣,她做了個認真的悲哀表情,意思是為小惠遺憾。
小惠告訴我阿卡莎娜急著賣掉這雙皮靴是要去中國旅遊,所以她只要美元和人民幣。這樣的旅遊團她在國內接待了許多個,下車第一天就進夜總會掙錢,有的“捷烏什卡”在火車上就搭上了客,半路下車跑掉。有些旅遊團還沒到達目的地就潰不成軍。小惠憤憤地說,俄國女孩全瘋了,沒一點自尊心。
我簡直就不能相信這是小惠說的話。一個與總經理明鋪暗蓋的所謂秘書,能如此義正詞嚴地譴責其實和她如出一轍的女人,這個世界看來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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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東浪蕩(15)
市場上的人開始多起來,一些人圍上來看阿卡莎娜的靴子。有一個搖搖晃晃的傢伙對我們來了,破天荒地喊了一句,同志!又補了一句,達瓦里西(同志)!他嚴肅地靠上來,嘀裡嘟嚕地說起俄語來。
小惠有點吃驚地給我翻譯,他問你要不要飛機?
我趕緊搖頭。
那傢伙又嘟嚕一句。小惠說,要不要坦克?
我笑起來轉身要走。
那傢伙又搶過來一步,急急地嘟嚕了好幾句。小惠笑了,還問你要不要核武器,導彈!
我使勁嗅了幾下,沒有聞到對方身上有酒味,卻又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俄國人正常。
不管怎樣,還是擺脫掉為妙,我給小惠使個眼色,她隨著我快步走開。可恨的是那傢伙鍥而不捨,還要跟上來。我們只好像犯錯誤似的拔腿快跑起來。
在路邊等計程車時,阿卡莎娜從地裡鑽出來般地出現在我身邊。她兩手空空,看來靴子已出手了。我發現阿卡莎娜似乎對我投過來含情脈脈的眼神。
我含含糊糊地點點頭。
阿卡莎娜又指著小惠,問我,留比奇?
小惠馬上臉紅了,搶著回答了幾句。小惠告訴我,阿卡莎娜問她是不是我的愛人,她回答是譯員。
阿卡莎娜笑了,又讚美小惠“克拉西瓦亞”,意思是小惠漂亮。小惠忙回答,斯巴西巴!
阿卡莎娜突然揚長而去。俄國人分手從來都是乾脆,從不像我們那樣黏黏糊糊。看著阿卡莎娜的身影漸漸遠去,我若有所失。
雙成沒回來,於總經理安然躺在我們屋裡,這傢伙還是驚魂未定,不敢回他的房間睡覺,怕熟悉他的俄國人打上門來。即使是白天也將門嚴嚴鎖緊。他臉上的傷太重,腿還有點跛,不養幾天走不出門去。小惠倒挺有膽量,獨自睡在那個屋裡。瓦夏不知為什麼也不來了,我百無聊賴,只好和於總經理閒扯。兩個男人在一個屋子裡,很快就談起了女人。
小惠推門進來,看見於總說得熱鬧,便嗔怪地說,怎麼坐起來了,快躺下。你看你……她上前去撫摸於總臉上的疤痕,去檢視腿上的藥布,順便發現了於總的腳指甲變了色。便心疼地問,這怎麼啦,是不是裡面有淤血?她又輕輕地去捏於總的腳指頭,一個個捏,捏一個問一次,疼嗎?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那樣細心盡意地去捏撫四十多歲男人的腳指頭,是下賤還是愛心所使?我有點茫然。小惠精心地檢查了一陣,又叮囑了幾句,便出去買雞蛋,說晚上煮掛麵吃。
小惠走出去後,我說,對你真夠意思!
九
雙成一連三天沒回來,我有點慌了,再不回來我就得沿街乞討,連回國的車費都沒有了。於總說沒問題,你這個人夠意思,回國的費用我包下,我表示感謝,心下更著急。雙成要是出了差錯,我即使能回國,就那一萬元錢的債也能要了我的命。
白天沒事,我鬼使神差地又去阿卡莎娜住處轉悠了一陣,我不斷地回憶阿木爾灣的倒黴細節,我產生了一種赤裸裸的慾望。與於總這幾天的交往又使我這種慾望得到強化,我覺得人生不過如此,什麼真感情假感情,上床就是一種享受,否則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但我又怕見到卡嘉,不知為什麼,我對卡嘉的畏懼猶如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