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毛的漁人快跑近我了,我趕緊加快速度,因為我只要再慢幾秒鐘就會栽倒在地上。快到車門時,我用最後一點氣力,故作雄赳赳狀地走完最後一步,便槍彈一樣射進車裡。正當我抓起所有可以保暖的東西裹住我發瘋般哆嗦的身子時,門開了,我以為是多毛漁人,剛要再作英雄狀,卻看到是穿著泳衣的阿卡莎娜。她二話沒說,只是一下子抱住我,用她的體溫來暖我。可這時她無論摟得多緊,我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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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東浪蕩(14)
八
從阿木爾灣回來後,我疲乏得像跑完馬拉松,一連十幾個小時大睡特睡。但睡得正香之時卻被響亮的敲門聲驚醒,以為是雙成回來了。誰知開門卻是隔壁的於總經理和小惠,只見於總滿臉青紫,鼻孔流血,像斷了脊樑似的歪在小惠身上。嬌小柔弱的小惠竟能支撐住這個搖搖晃晃的男人,而且一直將他拖進我的屋子裡。
進了屋,傷痕累累的於總經理就一頭撲在雙成的床上,啞著嗓子連喊著把門關上,鎖緊。我吃驚地立在那裡,並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後來從小惠斷斷續續的訴說中,才明白事情的緣由。原來於總經理這次來倒賣蟑螂藥。俄羅斯遠東城市蟑螂甚多,可以說滿世界皆是,就在我睡覺的床上也爬來爬去。但這些蟑螂卻個頭極小,爬行的速度也極慢,像得了病似的在牆壁上蹣跚,遠沒有我們中國蟑螂那麼健壯敏捷。問題是俄羅斯竟然沒有殺蟑螂的藥,而且也沒有我們中國人那種打殺蟑螂的兇狠和耐心,為此這些骯髒的小東西就多得鋪天蓋地,最後弄得大鼻子居民們煩不勝煩。於總經理看準了這個商機,從國內進來一大批殺蟑螂的藥粉筆。由於俄羅斯的蟑螂從沒受到過如此藥殺,缺少抵抗力,所以這種藥粉筆就大見奇效。俄羅斯居民用這種粉筆在牆上地上畫一道道槓,發現蟑螂過足就死,不禁欣喜若狂,一個個大喊“哈拉少”!市場開始出現排長隊購買這種殺蟑螂的藥粉筆,於是這種藥粉筆就供不應求。但掙錢掙紅了眼的於總經理利令智昏,乾脆就把沒有浸過藥的粉筆也倒弄進來,批發給眾多俄羅斯商販們。由於是假貨,當然就沒有藥殺效果,俄羅斯商販受到憤怒的顧客攻擊,損失慘重。於是他們就找到黑社會的打手,將於總經理堵在路上痛打一頓。要不是小惠及時喊來警察,於總早被打死了。
於總嚇壞了,不敢睡在他自己的房間裡,也不敢去看醫生,他說黑社會的打手們肯定會埋伏在醫院裡。他甚至不敢在床上睡,只要天一黑,就歪歪倒倒地要鑽到床底下和衣櫃裡。於總求我和小惠去把他存有的盧布到黑市全兌換成美元或人民幣,然後儘快逃回國去。於總經理對我說,黑市兌換不安全,你給小惠當跑飄(保鏢),我灰(虧)不了你。於總說話含含糊糊,原來他的牙被打掉了好幾個。
一大早,小惠叫來一輛計程車,拉著我去黑市兌換美元。等車開到地方我一看,其實就是我曾來過的自由市場。自由市場裡有一排排固定的攤亭,那是供有勢力的商販們租用,裡面都擺著極其華貴的義大利皮裝和美國的什麼貨。但在一些旮旯裡的商亭,門窗卻半遮半掩,上前仔細看,才發現玻璃窗上竟貼著美元和人民幣,意思是這裡可以兌換外匯。小惠帶著我快步走到一家小商亭,她讓我站在門外,然後四面看了一下,就動作利落地敲開門閃進身子,看來她是那家的老主顧了。
我在商亭外面漫無目標地張望,因為時間太早市場裡的人不多,我想,這時要是黑社會的壞蛋們來搶錢,準能得手。我差不多有些緊張起來,因為有關黑社會搶錢殺人的故事,我在邊境的火車上至少聽了一百個。就在緊張的同時卻又一下子愕然了,不遠處站著阿卡莎娜,她正在賣那雙小巧的皮靴。小皮靴本來就是棕紅色的,在早晨的陽光下格外閃閃耀眼。
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滋味湧上來,我真正悟到自己是個傻蛋。這時小惠走出來,鼓鼓的一提包盧布癟下去,我知道她順利完成了任務。小惠發現了我僵直的目光,並順著這目光她也發現了那雙惹眼的小皮靴。小惠眼睛一亮說過去看看,我遲疑了一下終於跟著走過去。
我滿以為阿卡莎娜見到我會羞愧滿面驚慌失措。但正相反,還差一段距離時阿卡莎娜就認出了我,她立刻滿臉快活地朝我擠一下眼睛並熱情問好,澤拉斯切!
小惠倒吃了一驚,回頭問我,你認識她?
我表情複雜地點了一下頭。我感到阿卡莎娜遠不如以前漂亮了,嚴格的說是沒有以前那種聖潔感了。
小惠很快地去看那雙皮靴,阿卡莎娜立即嘀裡嘟嚕地同小惠說著什麼。小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