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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美德,假如道德只不過是個方便問題,善和惡就失去意義了。他不喜歡違背邏輯,但是,這純粹是自然的,毫無造作的善良,他認為它是美的。他沉思著,慢慢地將信撕成碎片:他想不出丟下米爾德里德,自己前往的辦法,他真不想帶她去。

天氣很熱,天空萬里無雲,他們躲進了一個蔭涼的角落。孩子正在海灘上一本正經地玩著石子。她不時爬到菲利普那兒,給一個石子讓他拿著,然後又把它拿走,小心翼翼地放下來。她正在玩著只有自己才曉得的一個神秘的、複雜的遊戲。米爾德里德睡著了。她仰著頭躺著,嘴微微張開,兩腿向外伸。靴子奇怪地從襯裙上突出。他的眼光一直模模糊糊地落在她身上。現在,他特別注意觀察她。他記得他曾多麼熱烈地愛過她,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會對她完全冷淡。這種感情上的變化使他感到一陣隱痛。在他看來,他過去遭受的一切痛苦純粹是無用的。過去摸摸她的手都會使他心醉神迷。他曾渴望進入她的靈魂中去,以便能夠分享她的每個思想感情。他蒙受著極大的痛苦,因為,他們之間出現沉默時,她只要開口說一句話便表明他們的思想相差十萬八千里。他反抗過那堵似乎隔在人與人之間的不可逾越的牆。他曾經如此狂熱地愛過她,而現在卻一點也不愛她了。他覺得這特別的可悲。他有時恨她。她不善於學習,生活經驗中的教訓一點也沒吸取。現在,她仍像以往一樣地不禮貌。聽到她在寄宿公寓呵斥那個累壞了的傭人的那副蠻橫勁,菲利普心中十分反感。

不久,他考慮著自己的計劃來了。到了第四年學年結束時他便可參加婦產科的考試。再過一年,他就能取得資格了。那時他可以設法赴西班牙旅行。他想去看看只是從照片上了解的風景。他深感到埃爾·格雷科對他是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秘密。他想,在托萊多一定能夠發現這個秘密。他無意到西班牙隨意揮霍,有100鎊他就可以在西班牙住6個月。要是麥卡利斯特再給他帶來一次好運,去西班牙就更不成問題了。一想起那些古老、美麗的城市和黃褐色的卡斯蒂爾平原,他心裡就熱乎乎的。他確信可以從生活中得到比如今生活本身提供的更多。他認為在西班牙生活可以過得緊張一些。在那些古老的城市中的其中一座開業也是可能的,會有許多路過的或定居的外國人,他定能謀生的。但那是將來的事了。首先,他必須在一兩家醫院裡供職,以取得經驗,以後也容易找工作。他希望在一條不定期的大貨船上當醫生,在船上有個鋪位。這種船裝卸從容,可以自由自在地觀看貨船停泊城市的風光。他想到東方去。他滿腦子充滿著曼谷、上海和日本港口的一幅幅圖景。他想象著一叢叢棕櫚樹,烈日當空的藍天,面板黝黑的人們和一座座的寶塔。東方的芬芳馥郁沁人心脾,令人陶醉。他的心因對美麗而陌生的世界的熱切渴望而劇烈地跳蕩著。

米爾德里德醒了。

“我相信我睡著了,”她說,“唷,你這個死丫頭,你是怎麼搞的?她的衣服昨天還是乾乾淨淨的,現在你瞧,菲利普,都成了什麼樣子啦。”

ⅩCⅤ 他們回倫敦後,菲利普開始在外科病房裹傷。他對外科不像對內科那麼感興趣。內科是一門以經驗為根據的科學,為想象力提供更廣闊的馳騁天地。外科比起內科來,工作相對地要稍微累人一些。上午9點至10點他得去聽課,然後他到病房去。這兒,他得裹傷、拆縫線、換繃帶。菲利普對自己的裹傷技術感到有點昂然自得。護士誇他一句也會使他心裡樂滋滋的。一星期中有幾個下午進行外科手術。他身穿白大褂,站在手術室的助手位置上,隨時遞給手術大夫所需要的器械,或者用海綿把血擦去,好讓大夫看清手術的部位。遇上什麼罕見的手術時,手術室便坐得滿滿的。但一般情況下不超過五六人在場。接著,手術便在菲利普所欣賞的那種適意中進行。那時候,世人似乎極易患闌尾炎,上手術室開刀的許多病人都患此病。菲利普給他當裹傷員的那位外科醫生和一位同事進行友好比賽,看誰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切口除去闌尾。

不久,菲利普被指派去急診室值班。裹傷員輪流值班,每次持續3天。這期間,他們住在醫院裡,在公共休息室裡吃飯。他們在一樓傷員臨時收容室旁邊有一間房,放了一張床,白天就將它疊起來放櫃子裡。值班的裹傷員無論白天黑夜必須隨叫隨到,關照送來的傷員。你得隨時準備行動。晚上,每隔一兩小時你頭上的鈴就響一次,使值班員本能地從床上跳起來。星期六當然是最忙的一天,酒吧間關門又是最忙的時分。男人總是一個個喝得爛醉被警察送進來,總得動用胃唧筒。而女人比本身受酒之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