藹可親。他又有一雙靈巧、柔軟的手,不會傷害他們。有些裹傷員則毛手毛腳,不怎麼把病人的痛癢放在心上。他和他的朋友在俱樂部聚會室吃午飯,是一餐有烤餅、奶油,外加一杯可可的便飯。他們談論戰事。有幾個人也準備去參戰,但是當局很嚴格,凡是還沒有在醫院任職的人都不讓去。有人認為,要是戰爭持續下去,不久他們將會樂於把所有取得醫生資格的人都要去。但是一般認為一個月後戰爭就結束。既然羅伯茨在那兒,形勢很快就會好轉的。這也是麥卡利斯特的想法。他告訴菲利普:他們必須相機行事,戰爭宣佈結束之前就買股票。屆時將出現暴漲,都可賺一些錢。菲利普已吩咐麥卡利斯特,一旦時機成熟就替他購買。由於夏天賺了30鎊,這回胃口可大了,他想撈它一兩百鎊。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他乘電車回肯寧頓。他不知道這天晚上米爾德里德態度會怎樣。心想,也許她脾氣還很倔,拒絕回答他的問話,這怪討厭的。論季節,那天晚上倒暖和。即使在倫敦南部那些古老大街上也有2月的沉悶氣氛。大自然度過冬天漫長的歲月之後蠢蠢欲動,萬物復甦,大地沙沙作響,預示著春天的來臨,大自然又恢復了它永恆的運動。菲利普寧願繼續乘車往前走去,回家真令人掃興,他需要戶外的新鮮空氣。然而,一種想見見那個小孩的慾望突然攫住了他的心。想起那高興地叫著,向他趔趔趄趄地走來的小孩,他竟自笑了。回到寓所,他機械地往窗子一望,屋裡沒有燈光,他大吃一驚。他上樓敲門,沒有人回答。米爾德里德出門時,總是把鑰匙壓在門墊下面。現在,在那兒他找到了鑰匙。他開門進去,劃了一根火柴走進會客室。糟了,他一時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把氣燈擰到最大,然後點著。屋裡馬上亮起來。他嚇得喘不過氣來。整個房間被砸得稀巴爛,屋裡的所有東西都被有意地搗毀了。他怒不可遏,衝進米爾德里德的房間。房間黑洞洞的,空無一人。他持燈一照,看見她已經把她和小孩的所有東西統統拿走了(他進來時已發現那輛小車並不像通常一樣放在樓梯平臺,還以為米爾德里德把孩子帶出去玩呢)。臉盆架上的所有東西都砸碎了,兩張椅子上的椅座被刀子劃了兩個大十字,枕頭被捅開,床單和床罩上有一道道的大口子,鏡子看來是用錘子敲碎的。菲利普感到手足無措。他走進自己的房間,這兒,一切也都被搞得一塌糊塗。臉盆和水缸被搗爛。鏡子成了一堆碎片,床單被撕成布條子。米爾德里德把枕頭先挖一個能把手伸進去的洞,把裡面的羽毛撒得滿屋皆是。她把刀子戳進毛毯裡。梳樁臺上有菲利普母親的幾張照片,鏡框被搗碎了,破玻璃還在搖晃著。菲利普走進小廚房。杯子、布丁盆、盤子、碟子等凡是可以砸爛的東西都被砸碎了。
這景象使菲利普大吃一驚,米爾德里德沒有留下片言隻字,除了毀壞什麼也沒留下,以示她的忿恨。他可以想象她幹這一切時那副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神態。他又回會客室,打量周圍的一切。他驚訝自己再也不感到憤怒了。他出神地瞪著放在桌上的那把菜刀和敲煤的錘子。她把它們扔在那兒。這時,他的目光落在扔在壁爐裡的那把切肉的大餐刀上。她想必花好長時間才能把這些東西毀成這樣。勞森為他畫的肖像被交叉切破,裂口大得嚇人。他自己的畫作被撕碎。那些照片,馬奈的《奧林匹亞》和安格爾的《女奴》及《腓力普四世》的畫像統統被敲煤的錘子用力砸爛。檯布、窗簾和那兩張扶手椅都留下深深的刀痕,毀壞殆盡。菲利普用作書桌的方桌上方的牆上掛著克朗肖贈他的那小塊波斯地毯,米爾德里德總是恨之入骨。
“地毯就該放在地板上,”她說,“它又髒又臭,這算什麼玩藝嘛!”
因為菲利普對她說,它包含著一個不尋常的謎語的謎底,竟使她暴跳如雷,以為他在嘲弄她。她用刀子戳穿它3次,想必她費了好大的勁。現在,那塊地毯破爛不堪地懸在牆上。菲利普有兩三隻不值錢的藍白相間的盤子,都是菲利普花很少幾個錢一隻只地買回來的,因它們能勾起他的聯想,他愛不釋手,也被她摔得粉碎。許多書籍的背面被刀劃成又長又深的口子,她甚至不惜工本,將未裝釘的法語書撕爛好幾頁。壁爐架上的小裝飾品被砸成碎片撒在壁爐地面上。凡是能夠用刀子和錘子毀壞的東西都被毀壞了。
菲利普的財產總共也賣不到30鎊,但是這些家當大部分已伴隨他多年了。他是追求家庭樂趣的人,喜歡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因為這些都是他的財產。他一直為這個小家感到自豪,花這麼少的錢便收拾得漂亮大方,別具風格。他絕望地癱坐下來,自問她為何這般心狠手辣。忽然,一陣驚悸又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