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沒有地方可去。只要你願意,要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但是一定要明白,我們是朋友關係,僅此而已。”
這時,她的激情突然消失了,又柔聲媚氣地笑了起來,她側身挨近菲利普,展開雙臂摟住他。她把聲音壓低娓娓動聽地說:
“別這麼傻了,我相信你只是神經質的。你不曉得我有多麼可愛。”
她將臉緊貼著他的臉,用臉頰廝磨著他的臉頰。在菲利普看來,她的微笑是令人討厭的媚眼,猥褻的、挑逗性的目光使他心裡充滿恐懼。他本能地往後退縮了。
“我不幹。”他說。
但是她不放過他,她用嘴唇尋找他的嘴。他抓住她的雙手,粗暴地將它們掰開,又把她推開。
“你使我噁心。”他說。
“我?”
她用一隻手撐在壁爐臺上,穩住了身子,她望了他一會兒,雙頰突然泛起兩塊紅斑。她突然發出一陣尖聲怒氣的大笑。
“我讓你噁心?”
她停了一下,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然後,爆發出惡狠狠的珠炮般的臭罵。她高聲嚷叫著。她用所能想得起的難聽的話罵他。她使用的語言如此汙穢,菲利普不覺為之目瞪口呆。她平常總是講究文雅,對粗魯的話總感到震驚,因此,他從未想到她也懂得剛才使用的這些話。她走到他跟前,將臉直衝著他的臉。她的臉因激憤而變了形。她語無倫次地高聲叫罵著,嘴上的唾沫四濺。
“我不曾愛過你,一次也沒有。我一直在愚弄你。你讓我討厭,讓我討厭透了。我恨你。要不是為了你的錢,我從不會讓你來碰我。不得不讓你吻我時,我常常感到噁心。我和格里菲思都嘲笑你。我們笑你,因為你是笨蛋。笨蛋!笨蛋!”
接著,她又發出一陣不堪入耳的臭罵。她數落他的一切卑劣的過失;說他吝嗇、遲鈍、自負和自私。她惡毒地攻擊和嘲笑他最敏感的一切。最後她轉身要走。她歇斯底里、不停地高喊他一個無禮的、汙穢的綽號。她抓住門把手,砰的一聲把門推開,然後轉過身來,向他吐出她知道真正唯一能觸到他痛處的惡言。她將全部的惡意和狠毒統統傾注在這個詞上。她衝著他罵去,好像給他當頭一棒似的。
“瘸子!”
ⅩCⅦ 翌日早晨,菲利普驚醒過來,知道遲了,看了一下表,已經9點了。他跳下床去,走進廚房取些熱水刮臉。見不到米爾德里德的影子。她昨晚吃飯的餐具仍然沒有洗奶在水槽裡。他敲了敲她的房門。
“米爾德里德,起床。很遲了。”
她沒有回答。他又使勁地敲了一陣,還是沒有回容,心想她一定還在生氣,他太匆忙了,顧不上操這份心。他自己燒些熱水,然後跳進澡盆洗澡。為了驅走寒氣,澡盆裡的水是前天晚上就放進去的。他以為穿衣服時米爾德里德會替他做好早飯,端來起居室。以前她發脾氣時就有兩三次這樣。可是,沒有聽到她有什麼動靜。他知道,假如想吃些什麼的話就得自己動手。她竟然會在他睡過了頭的早晨捉弄他,菲利普惱怒了。他把早飯準備好了,仍然見不到她影子,但聽到她在房間裡走動的聲音。顯然她剛起床。他沏了茶,切幾片面包和奶油,邊穿上靴子邊吃飯。然後,衝下樓沿著街道來到大街搭電車。當他雙眼搜尋著報刊商店佈告欄上的戰爭新聞時,想起了昨晚上發生的事。事情既已過去,並把問題留到第二天解決,他不禁覺得這件事太荒唐。他認為自己很可笑,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當時他們都太激動了。他生米爾德里德的氣,因為她迫使他落入那種荒唐的境地。接著,他重新驚奇地想起她的歇斯底里大發作和那些汙穢的言語。一想起她最後罵他的話,他不禁臉紅了。然而他輕蔑地聳了聳肩膀。他早已知道,當同伴生他的氣時向來拿他的殘疾來出氣。他曾見過醫院裡的人學他一瘸一拐走路的樣子,不像在中學時在他的面前學,而是在認為他沒看見時學他。現在他知道他們並非出於惡意,而是因為人是天生愛模仿的動物,況且模仿容易令人發笑。他明白這一點,卻又無法聽之任之。
他高興投身到工作中去。一進入病房,就有一種愉快、友好的氣氛。護士長敏捷地、認真地微笑著跟他打招呼。
“很遲啊,凱里先生。”
“昨晚,縱情遊玩去了。”
“看得出來。”
“謝謝。”
他笑著走到第一個病人——一個患結核性潰瘍的小男孩面前,給他拆去繃帶。這小孩見到他很高興。他邊用於淨的繃帶裹紮傷口邊跟他開玩笑。菲利普是病人的寵兒,待他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