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從我的手指縫裡淌走了。”
“沒關係,”菲利普說,“能為你做點什麼,我是再高興不過。”
她不大會做針線活,也就沒有為嬰兒縫製必不可少的衣裳。她告訴菲利普,到時候乾脆去買還要便宜得多。菲利普的全部財產是一些抵押契據,最近他賣掉了1張。因此,銀行裡便有了500鎊存款,正等著投資到比較容易獲利的事業,所以眼下他感到自己異常的富足。他們經常談起將來。菲利普渴望米爾德里德自己帶孩子,但是她拒絕了,理由是她還要謀生。假如她不必自己帶孩子,找工作就會容易得多。她打算回到她過去工作過的那家公司的某一個店裡工作,孩子可以放到鄉下,交給一個體面的婦女撫養。
“我可以找到一個人,每週7先令6便士就會照顧好我的孩子。這對我,對孩子都有好處。”
這在菲利普看來似乎是無情的,但是當他想說服她的時候,她裝作認為他是怕花錢。
“你不必擔心,”她說,“我不會叫你付錢的。”
“你知道我付多少錢都不在乎的。”
她心裡希望這孩子是個死胎。這種想法雖然她只不過稍作暗示,但菲利普還是看得出她的心思。起初,他感到震驚,爾後,他自個兒思量了一番,還是不得不承認,鑑於種種因素,果真如此,倒是令人滿意的結果。
“說倒輕巧,”米爾德里德發牢騷說,“可是叫一個女孩子獨自謀生又談何容易,有了孩子就更難了。”
“幸虧有我作你的後盾。”菲利普拉起她的手,微笑著說。
“你一向待我很好,菲利普。”
“哦,別胡說!”
“你總不能說我一點也沒酬報你吧!”
“天啊,我不要你酬報。要說我為你做點什麼的話,那是因為我愛你才這麼做的。你什麼也沒欠我,我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愛我就行了。”
她竟然認為她可以把自己的肉體當成一種商品,毫不在乎地用來酬謝別人替她做的事,他覺得有點可怕。
“但我確實很想報答你,菲利普,你向來對我這麼好。”
“好吧,再等等沒有害處,等你身體又好了以後,我們去度個小蜜月。”
“淘氣鬼。”她微笑著說。
米爾德里德估計3月初分娩。她身體一恢復就要到海邊去過上兩週。這樣可以讓菲利普不受干擾地準備應考。接著便是復活節假日了,他們已經安排好要一塊去巴黎。菲利普沒完沒了地談起他們要做的事,巴黎那個時候是十分怡人的。他們將在他熟悉的拉丁區的一家小旅館租個房間,上各式各樣的迷人的小飯館去用餐;他們還準備去看戲,帶她上雜耍劇場。會會他的朋友將會使她感到高興。他已經對她談起過克朗肖這個人,這一回她將會見到他。還有勞森,他已經去巴黎好幾個月了。他們將到皮裡埃舞廳,還將去凡爾賽、夏爾特爾、楓丹白露遊覽。
“那得花很多錢呀!”她說。
“嗨,錢?管它呢!你想我是多麼盼望有這個機會啊!難道你不知道這對我是多麼重要嗎?除了你,我還沒有愛過任何人,今後也決不會去愛別人。”
她笑眯眯地傾聽著他的熱情話語。他認為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新的溫柔,他很感激她。她比過去溫柔多了。她身上,那種曾經激怒過他的傲慢神氣也不見了。如今她對他太熟悉了,不再煞費苦心地故作姿態了。她也不再像從前那麼精心地梳頭了,而只是打一個髮結。過去留著的厚厚劉海也去掉了,隨便的髮式對她更合適。她的臉很瘦,她的眼睛因此而顯得特別大。眼睛下面有幾道很深的皺紋,在蒼白的雙頰的襯托下,顯得更顯眼了。她神情陰鬱,顯得格外的哀婉動人。從她身上,菲利普彷彿看到聖母瑪利亞的風韻。他希望他倆能夠永遠這樣繼續下去。他一生中還從未像現在這麼幸福過。
他常常每天晚上10點鐘離開她,一來因為她喜歡早睡,二來因為他還得回去再用功兩三小時把晚上損失的時間補回來。臨走之前,他總要替她梳頭。吻別的時候,他自成一套儀式,先吻她的手心(她的手指多纖細啊,指甲又很漂亮,因為她花了很多功夫來修剪),然後先右後左地吻她合上的雙眼,最後才親她的嘴唇。離開她時,他心裡洋溢著愛情。他渴望能有機會來滿足他那心勞神疲的自我犧牲的慾望。
不久,她搬到私人醫院去,打算在這兒分娩。這時,菲利普只能下午去探望她。米爾德里德又換了一套說法,稱自己是一個士兵的妻子,丈夫回印度他所在的部隊去了。菲利普以她的小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