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在這兒。說句公道話,你是個堂堂正正的君子。”他們吃罷飯,正喝著咖啡。菲利普把節儉的念頭拋到九霄雲外,抽起三便士一支的雪茄。
“你不知道坐在你對面,看著你,多麼快樂。我想念你,渴望見你一面。”
米爾德里德嫣然一笑,臉上微微泛起紅暈。這時,她沒有出現平時飯後常患的消化不良。她待菲利普比任何時候都好。她眼睛異常的溫柔使他心曠神怡。他本能地懂得完全拜倒在她的腳下簡直是發昏,但他要想贏得她的歡心,只能小心翼翼地待她,不讓她看出在胸中燃燒著的放蕩不羈的戀情。她專會利用他的弱點。但他現在謹慎不了;他告訴她離開她所忍受的一切痛苦。他對她談起他的思想鬥爭,如何試圖擺脫戀情,以為成功了。又如何發現它跟以往一樣強烈。他知道他從未曾真的想擺脫它。他太愛她了,痛苦也算不了什麼。他向她推心置腹,自豪地把所有弱點和盤托出。
再沒有比坐在這舒適的、簡陋的飯館裡使他更高興的了。但是他知道米爾德里德需要娛樂。她坐立不安,不管上哪兒,過一會兒後,總想換個地方。他不敢惹她生氣。
“喂,上雜耍劇場如何?”他建議道。
他心裡馬上想到:“假如她對他有點意思,會說她寧願待在這兒。”
“我正在想,假如我們要走,該走了。”她回答道。
“那就走吧。”
菲利普不耐煩地等待演出結束。他拿主意該怎麼辦。當他們登上出租馬車時,他假裝偶然地順手摟住她的腰肢,但是,他叫了一聲迅速把手縮回來。他被刺了一下,她格格地笑了。
“你瞧,誰叫你的手不老實,放在不該放的地方。”她說,“我知道男人什麼時候想摟我的腰,他們總會被飾針扎到。”
“我這回小心點。”
他又摟住她的腰肢,她沒有拒絕。
“這樣太舒服了。”他愜意地嘆息道。
“只要你高興。”她回答道。
他們駛過聖詹姆斯大街進入公園。菲利普迅速地吻了她一下。他特別地害怕她,這需要他的全副勇氣。她默默地將嘴唇向他湊過去,她似乎既不介意也不喜歡。
“要是你知道我很久就想吻你就好了。”他喃喃道。
他想再吻她一下,可是她把頭扭過去了。
“一次就行了。”她說。
為了再吻她一次,他陪她走到赫爾內希爾,來到她住處的街口時,他問她:
“不再讓我吻一次嗎?”
她冷漠地望著他,然後往街上瞥了一眼,看看周圍確實沒人。
“好吧。”
他一把將她摟在杯裡,熱烈地吻著,可是她將他推開。
“當心我的帽子,傻瓜,你的手腳真笨。”她說。
LⅪ 從那以後,他天天和她見面。他開始上茶館去吃午飯,但是米爾德里德制止他,說是這樣會引起女招待們說閒話;因此,他只好滿足於用茶點;然而他老是在附近等著陪她一道走到車站;他們每週出去上館子一兩次。他送給她一些小禮物:金手鐲、手套、手帕之類。他雖然花費不起,可是沒法子:給她東西她才顯出點熱乎勁。她知道一切東西的價格,一分禮物,一分感激。他不在乎這些。當她主動吻他時,他高興得忘乎所以,也顧不得考慮自己付出多大代價才贏得她的歡心了。他發覺她星期天待在家裡很無聊,於是他早晨到赫爾內希爾去,在街口接她,然後陪她去做禮拜。
“我老想上一次教堂,”她說,“它樣子很好看的,是吧?”
然後她回家吃飯,他在旅館裡隨便將就一餐。下午,他們又上布羅克韋爾公園散步。他們之間沒有多少話說。菲利普特別害怕她煩了(她極容易煩),便絞盡腦汁,想出許多話題。他意識到他們對散步都不感興趣,可是離開她又受不了,只好儘量多走一會兒,直到她累了,發脾氣為止。他知道她不愛他,而他卻想從她那兒得到愛情,他的理智告訴他,她的天性不存在這種愛情:她冷若冰霜。他雖然對她沒有提出要求的權利,可是卻身不由己。既然他們更加親近,他覺得更難以控制自己的脾氣了。動不動就發怒,止不住口出怨言。他們動輒就吵架,她便一段時間不跟他講話,結果他不得不在她的面前俯首聽命。他為自己如此喪失尊嚴而生氣。一旦看見她跟茶館的任何男人談話他便醋勁十足,而當他嫉妒時便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經常有意當眾羞辱她,悻悻而去,爾後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悔恨交加,度過一個不眠之夜,第二天又上茶館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