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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好吧,希望你玩得痛快。”

“你不吃醋嗎?”

他如今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我不喜歡你這樣,”他微笑說,“可是我儘量不使自己變得更加討厭。”

她對這次約會很激動,滔滔不絕地談論著。菲利普不知道她是有意使他難受呢還是出於無情。他習慣於想起她的愚蠢,以寬恕她的殘忍。她很遲鈍,竟然沒意識到自己正在傷他的心。

“愛上一個沒有想象力、沒有幽默感的女孩子真沒意思。”他邊聽邊想著。

但是這些缺點使他原諒了她,他覺得假如他不意識到這一點,就永遠也不能原諒她所加之於他的痛苦。

“他買了蒂沃利劇院的票,”她說,“他要我選擇,我便選了這劇院。我們打算在皇家咖啡館用餐。他說這是倫敦最豪華的地方。”

“他可是個十足的紳士。”菲利普想,但是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菲利普到蒂沃利劇院去,看到米爾德里德跟一個年輕人坐在正廳頭等座的第二排,年輕人油頭滑腦,穿著整整齊齊,樣子像個推銷員。米爾德里德戴著一頂黑色寬邊女帽,上面插有鴕鳥羽毛,打扮挺合適的。她正帶著菲利普所熟悉的默然的微笑傾聽主人談吐。她沒有輕鬆愉快的表情。只有荒唐滑稽的笑話才能引起她哈哈大笑。然而菲利普可以看出她興致勃勃。他酸溜溜地暗自尋思,那位外表瀟灑、性情快活的同伴跟她正是天生的一對。她那不活潑的氣質使她讚賞喧鬧的人。菲利普喜歡探討問題卻不擅長鬧聊。他讚賞他的一些朋友是暢快詼諧的大師,譬如勞森。而他的自卑感使他既靦腆又彆扭。他感興趣的東西,米爾德里德感到厭煩。她期望男人談論足球和賽跑,而他對這兩者一竅不通。他不懂得令她發笑所需要的時髦話。

印刷品一直是菲利普崇拜的,現在為了使自己變得風趣些,他一個勁地閱讀起《體育時報》來。

LⅫ 菲利普不願沉溺於這樣的戀情中,它使自己變得憔悴不堪。他深知人生的一切都是虛幻的,因此,這種戀情總有一天也會熄滅的。他熱切地盼望這一天的到來。愛情猶如心臟裡的一隻寄生蟲,依靠他生命之血來滋養、生存。愛情如此激烈地吸引他,以至他對其他的一切都毫無興趣。他習慣光顧詹姆斯街公園,以獲得無限的樂趣,他常常坐下來觀賞在藍天襯托下的樹枝。它宛若一幅日本版畫;他發現美麗的泰晤士河上的駁船和碼頭對他有無窮的魅力。倫敦的變幻無窮的天空使他心靈裡充滿著五光十色的愉快的幻想。可是如今的美景對他毫無意義。米爾德里德不在身邊,他便感到心煩意亂。有時他想透過看畫聊以自慰,可是他走馬觀花似地走過國家美術館的畫廊,卻沒有一幅畫能喚起他的激情。他不知道還會不會對以前所熱愛過的東西感興趣。他喜歡讀書,可現在書本卻索然無味;業餘時間他在醫院俱樂部的吸菸室翻閱著無數的期刊。這種愛情簡直是折磨,他怨恨自己墮入情網,成了愛情的囚犯。他渴望自由。

有時,他清晨醒來,什麼感覺也沒有;他的靈魂在雀躍,以為他自由了,不再戀愛了。可是過了一會兒,當他徹底地醒過來時,痛苦猶存,他知道他並沒有根治它。儘管他瘋狂地思念米爾德里德,卻鄙視她。他想,世界上再沒有比又是愛慕又是鄙視更痛苦的了。

慣於探索自己的感情狀態的菲利普獨自不斷地解剖自己,得出的結論是:只有把米爾德里德當情人,方能根治這種墮落的戀情。他慾火中燒,如飢似渴,假如這點能得到滿足的話,他便能從束縛他的難忍的鎖鏈中掙脫出來。他知道米爾德里德在這方面一點也不感興趣。當他熱烈地吻她時,她本能地厭惡地躲開他。她沒有這種慾望。有時他談起在巴黎的風流韻事試圖讓她嫉妒,可是這些也不能引起她的興趣。有一兩回,他坐在茶館裡別的桌位,假裝跟其他端茶的女招待調情,可是她完全不在乎。可以看得出她不是裝出來的。

“下午我沒坐在你的桌位不怪我吧?”有一回陪她到火車站時他問道,“你的桌位好像都客滿了。”

這話不是事實,可是她也不爭辯。即使他對她故意的冷漠毫無作用,只要她假裝有點在意的樣子,他也許會感激的。一句責備的話也許倒是對他心靈的安慰。

“我認為你很傻,天天坐在同一個桌位,你應該時時光顧其他女招待。”可是他越想越相信讓她完全委身相就,是他獲得自由的唯一途徑。他好比一箇中妖術而變了形的年邁的騎士,尋找著恢復原狀的靈丹妙藥。菲利普只有一線希望。米爾德里德很想去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