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有來往。”
①馬拉梅(1842—1898):法國象徵派詩人。
他們所要尋找的人坐在咖啡館的最遮風的角落。他披著外套,衣領朝上翻起,為了不著涼,他將帽子往下拉,蓋住前額。他身材高大、壯實,但並不肥胖,圓圓的臉,蓄著小鬍鬚,一雙小眼睛呆板無神。和他的身材相比,他的頭顯得小了點。看起來像一顆豆子很不穩當地放在一個雞蛋上。他正同一個法國人玩多米諾骨牌,不動聲色地微笑著向剛進來的人打招呼;他沒有說話,但推開桌子上的小茶碟,好像給他們騰出位置似的。桌上有多少小茶碟就說明他已經喝了多少杯酒。別人向他介紹菲利普時,他點點頭,繼續玩他的骨牌。菲利普的法語懂得不多,但尚能聽得出克朗肖的法語講得很糟,雖然他在巴黎已經住了好幾年了。
終於他帶著勝利的微笑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你輸啦,”他講的法語口音很重,“夥計!”
他大聲喊侍者,然後轉過頭來對菲利普說:“剛從英國出來嗎?看過板球賽沒有?”
菲利普對這個出其不意的問話感到有點不知所措。
“克朗肖對20年來每個第一流板球選手的得分平均數了如指掌。”勞森笑著說。
那位玩牌的法國人離開了他們,到另一張桌子找他的朋友去了。克朗肖慢條斯理地——這是他的特點之一,開始談論肯特郡和蘭開夏隊兩隊的優劣。他對他們講了上回觀看過的板球比賽,一個球一個球地詳細描述那場球賽的過程。
“那是我來巴黎後唯一惦念的事情,”當他喝光侍者端來的黑啤酒時說,“這兒你見不到一場板球賽。”
菲利普感到失望,勞森因急於要炫耀一下拉丁區的這位名人而變得不耐煩了。克朗肖當天晚上遲遲不見醉意,儘管堆在他旁邊的小茶碟表明了他至少是誠心地想把自己灌醉。克拉頓饒有興味地觀看這一場面,他認為克朗肖那點微不足道的板球知識,多少有點裝腔作勢。他喜歡談一些討人嫌的話題來逗弄人。克拉頓插進一個問題。“你近來見過馬拉梅嗎?”
克朗肖慢條斯理地望著他,似乎在思索他的盤問。他先拿一隻小茶碟敲打大理石餐桌,然後回答道:
“把我那瓶威士忌拿來,”他大聲喊道,再次轉過臉對菲利普說,“我自己存了一瓶威士忌,買那麼一點點就得花50生丁,我付不起。”
侍者把那瓶酒端來了。克朗肖舉起來對著燈光看了一下,說道:
“侍者他們把我的酒喝了,準偷喝了我的威士忌?”
“沒有人喝過呀,克朗肖先生。”
“我昨晚特地做了一個記號,你看看這兒。”
“先生是作了記號,可是過後還繼續喝,照這樣子,先生做記號簡直是白浪費時間。”
侍者是個快活的小夥子,同克朗肖混得很熟。克朗肖緊緊地盯著他。
“如果你像貴族和紳士那樣用名譽向我擔保,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喝過我的威士忌,那麼我就接受你的解釋。”
這句話經他直譯為最生硬的法語,聽起來非常滑稽。在櫃檯旁的女掌櫃忍不住哈哈大笑。
“太滑稽了。”她喃喃道。
克朗肖聽見了,羞澀地衝著她丟了一個媚眼,她是個粗壯、沉著的中年婦女,克朗肖一本正經地給了她一個飛吻。她聳了聳肩。
“太太,別害怕,”他吃力地說,“我已經老啦,對半老徐娘和感激不感興趣了。”
他自斟了一點威士忌,摻上些蘇打水,慢慢喝起來。他用手背抹了抹嘴。
“他很會講話。”
勞森和克拉頓明白,克朗肖的這句話是關於馬拉梅問題的回答。克朗肖常常在星期二晚上參加聚會,接待文人和畫家。人們向他提出的任何話題,他都能對答如流。顯然,克朗肖最近去過那裡。
“他能說會道,可是廢話連篇。他談論藝術,好像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似的。”
“那是當然的要不我們上這兒幹麼?”菲利普問道。
“你為何上這兒來我不知道,這不干我的事。但藝術是件奢侈品,人們只看重自我保護和人類的繁衍。只有當他們的這些本能得到滿足時,才會顧及作家、畫家、詩人為他們提供的消遣。”
克朗肖稍停片刻,喝了一口酒。究竟他的貪杯是因為酒助長他談話的興致呢,還是他喜歡言談,因為談話使他口渴而借酒解渴呢,這個問題他已推敲了20年了。
接著他說:“昨天我寫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