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利亞女王時代的名人凡是滿40歲者都要往火堆裡扔,這個主意博得一片歡呼聲。卡萊爾①和拉斯金、但尼生、②布朗寧、③基·弗·瓦茨、伊·巴·瓊斯、狄更斯、薩克雷,將被匆匆地拋進火堆裡;格拉德斯通先生、約翰、布賴特④和科布登⑤也將遭到同樣的厄運。關於喬治·梅雷迪恩,⑥曾有過短暫的爭論,但是馬修·阿諾德⑦和埃默森⑧則被大家愉快地赦免了。最後談到沃爾特·佩特⑨。
①卡萊爾(1795—1881):蘇格蘭作家、歷史學家和哲學家。
②但尼生(1809—1892):英國詩人。
③布朗寧(1812—1889):英國詩人。
④布賴特(1811—1889):英國演說家及政治家。
⑤科布登(1804—1865):英國經濟學家、政治家。
⑥梅雷迪恩(1839—1891):英國政治家及詩人。
⑦阿諾德(1822—1888):英國詩人及批評家。
⑧埃默生(1803—1882):美國哲學家、散人家及詩人。
⑨佩特(1839—1894):英國散文家及批評家。
“沃爾特·佩特就算了吧。”菲利普喃喃地說。
勞森那雙綠眼睛瞪了菲利普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說。
“對啦,沃爾特·佩特是《蒙娜麗莎》的唯一辯護人。你認識克朗肖嗎?他過去與佩特很熟。”
“克朗肖是誰?”菲利普問道。
“克朗肖是個詩人,他就住在這兒附近,我們現在到丁香園去吧。”
丁香園是一家咖啡館。晚飯後他們常常到那兒去。在晚上9點和凌晨2點之間總可在那兒找到克朗肖。弗蘭納根一整夜已經聽膩了這種高雅之談,一聽到勞森的建議,便轉身對菲利普說:
“喂,夥計,我們找個有姑娘的地方去玩吧,”他說,“到蒙帕納斯娛樂場去,我們去喝個一醉方休。”
“我寧願去見克朗肖,讓腦子清醒清醒,”菲利普笑著說。
ⅩLⅡ 一陣忙亂之後,弗蘭納根和兩三個人去雜耍劇場,菲利普則和克拉頓、勞森慢慢地向丁香園走去。
“你該到蒙帕納斯娛樂場去看看,”勞森對他說,“那是巴黎最美的地方,我打算三兩天內把它畫下來。”
在海沃德影響下,菲利普也認為雜耍劇場不值得光顧。他到達巴黎時正趕上雜耍劇場的藝術成就剛被發現的時候。燈火設計的特色,大片大片的暗紅和失去光澤的金黃色,深沉的暗影和裝飾線條,這些都為藝術創作提供了新的主題。拉丁區大半的畫室裡都陳列著這家或那家劇場的寫生畫。文人們也步畫家的後塵,也突然不謀而合地探索起雜耍演員的藝術價值;紅鼻子的喜劇演員,因為他們的性格特徵而被捧上了天;那些默默無聞地唱了20年的肥胖的女歌手,人們現在也發現她們有著無以倫比的詼諧。還有一些人在耍狗戲中尋求美的享受;另一些人則使盡了華麗的詞藻來讚揚魔術師和飛車演員的精湛技藝。在某方面的影響下,觀眾也成了人們同情、關注的物件。菲利普和海沃德一樣早已整個兒地蔑視人類。他採取隱居者的態度,厭惡地觀看平民百姓的滑稽表演。可是克拉頓和勞森卻一個勁地談論民眾,他們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巴黎市集會的鬧哄哄的情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在乙炔燈光下人們的臉孔若隱若現;喇叭的喧鬧聲,汽笛的嘟嘟聲和人群的嘈雜聲匯成一片。他們所談論的這些對菲利普來說都是新奇的。他們對他談起了克朗肖。
“你讀過他的作品嗎?”
“沒有。”菲利普說。
“他的作品發表在黃皮書上。”
他們以畫家對待作家固存的眼光看待克朗肖,對他既有幾分的輕蔑,因為他在繪畫上是個門外漢;又有幾分的寬容,因為他搞的是另一種藝術;還有幾分的敬畏,因為他運用了一種藝術媒介,畫家們對此媒介都感到很不自在。
“他是個非同凡響的人。起初你會對他感到有點失望,他只是在唱醉了的時候,才會露出非凡的才能。”
“傷腦筋的是,”克拉頓補充說,“要喝很長時間他才會醉。”
到達咖啡館時,勞森告訴菲利普他們還得往裡走。秋高氣爽,一點寒意也沒有,但克朗肖對風寒有一種病態的恐懼心理,即使是最暖和的天氣也要坐在最裡頭。
“凡是值得結識的人他都認識,”勞森解釋道,“他認識佩特和奧斯卡·王爾德,他還和馬拉梅①這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