閘口那邊的漕船越來越多,王捕頭你留下,其他都隨本官去閘上盯著,能少死幾個人也是好的。縣大老爺回來必是歡喜。”說罷,就領著眾人出門而去。
沒得幾日,陳演連夜趕了回來,把林主薄等人驚了一跳。王捕頭看著他大清早一進門把公事交代完畢,轉頭就進了內院。他看了看一臉困頓卻似是聽到了小訊息兒,面帶喜色的汪縣丞,忍不住騎馬跑到了胭脂巷雲典史府上,對著養得比前更肥了些的雲典史,著急道:“大人,這事兒我們若是不先告訴縣大老爺,叫他在夫人面前吃了排頭,可饒不了我們。”
雲典史慢慢喝了口茶,搖頭道:“不把這內院裡的事兒先瞧明白了,我們這些下頭辦差的也不好胡亂行事不是?這些事兒到底是夫人作主,還是老爺作主,就看這一遭了。”
草堂後院五間舊瓦屋,正中一間作了堂屋,供著陳家父母牌位和神櫃。左廂是陳演書房,右廂是兩人內室,另有兩間裝滿了齊粟孃的嫁妝,右廂房亦被齊粟孃的嫁妝裝飾得富貴異常。
右廂房中間用硃紅雲錦帳隔成一內一外,裡面是一張江寧撥步描金大床,三面雕花,錦帶銀鉤上掛兩層床帳。床帳裡頭一層是蘇州桃紅紗絹,外頭一層是齊粟孃親手縫製的大紅蓮枝綢帳。紅綢錦帳中蓮子百合雙枕、鴛鴦繡被皆是平滑光彩,隱隱透著一股殘荷清香。
外間擺著三個紅木鑲銀大衣櫃,其餘圓幾、妝臺、春凳俱是一色兒紅木鑲銀。妝臺上一隻雕漆平軟螺甸大妝盒,裡頭七品誥命戴珠鳳冠耀眼生輝,鏤銀粉盒裡關玉和的荷香粉,邊福茂的玫瑰胭脂、隆德生的螺絲黛香氣撲鼻,男人梳辮用的刨子水也擺了兩錫瓶。
陳演一邊伸長雙臂,由著齊粟娘替他脫下官袍,一邊長嘆道:“皇上打塞上西巡迴來,接著高士奇的彈駭,竟是把索額圖下了天牢。邸報裡都寫著。我在淮安聽張大人說,皇上派三阿哥和八阿哥去審他。三阿哥倒也罷,八阿哥卻是……”
齊粟娘一呆,張口要問,又忍下來。她替張演換了常服,打水抹了臉,方過去關緊了房門,悄聲在陳演耳邊道:“張大人就是為了這事召你去淮安?”
陳演點了點頭,笑了起來,輕聲道:“張大人乘機去了幾個攀附索額圖的河道大員的職。”頓了頓,“張大人說,尋個時機,奏請皇上讓我依舊專務治河。”
齊粟娘抿嘴一笑,納了一福,笑道:“恭喜縣大老爺,賀喜縣大老爺,升官事小,治河事大。”
陳演哈哈大笑,回身作禮,道:“知我者夫人也……”
兩人正在調笑,忽聽得中門外梆聲響起,衙役大聲稟道:“大人,有急務。”
陳演一愣,顧不得穿上官袍,低頭在齊粟娘額上輕吻一下,道:“今兒別忙活,我歇一日,帶你出去逛逛。”便轉身去了。
齊粟娘看著陳演的背影,慢慢把汙了的官袍和行李裡的髒衣收拾出來,一堆兒抱到院中,放到井邊的大木盆裡。她待要去汲水,又想了想,輕手輕腳走出中門,側耳細聽;果然聽得前廳裡傳來王捕頭的聲音。
“……大人,此事怎生處置?”
正文 第三章 清河縣的豆腐西施(四)
王捕頭似是有些心虛,聲音壓得極低。陳演半晌沒有出聲,最後長嘆一聲,道:“她女兒虛歲快滿十了吧?”
王捕頭一愣,遲疑道:“應是差不多了。”
“給她傳個信,讓她女兒來領額鹽牌子,多少也是個進項,早些把錢還了,到底他男人也是鹽場裡累死的,她們又是孤兒寡婦。”
王捕頭連忙應了,又道:“那瘟七?”
陳演似是搖了搖頭;“已是鎖了他兩回,也比以前收斂些了,這事兒他也沒有全錯,罷了。”
王捕頭恭聲應是,便聽得衣衫摩擦聲響起,齊粟娘聽得陳演起身,正要退開,突又聽得王捕頭喚道:“大人……”
腳步聲一頓,陳演溫聲道:“還有事?”
王捕頭猶豫了半晌,終是說道:“前幾日,夫人喚了小的,問了這事……”
齊粟娘聽得前廳內半晌沒有人聲,正要再走近些,忽聽得陳演道:“本官知道了,你且去吧。”腳步聲便急急向後院而來。
齊粟娘轉身退回後院,“膨”地一聲,把井桶丟下井去,抓住吊水栓用力搖動,慢慢卻怔了神。
一桶水還在半路上,陳演已是走了進來,“粟娘,我來。”抓住吊水栓,大力搖了兩下,把井桶吊了上來。他柔聲道:“別忙活這些,你來了這許久,我公事忙沒能陪你。你不愛和她們應酬,除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