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們的手段更高明瞭,一個簡訊、一個電話就可以免去無數次逾牆爬樹之苦了,也免去了崔鶯鶯們對飛唾成河的擔憂。
人言固然可畏,但我覺得人心更可畏,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不僅僅一句話而已。人言殺不死人,人心才吃人不吐骨頭。現代人的心比三千年前好不到哪裡去。
依孟子所言,在三千年前,既然這些崔鶯鶯們的做法為父母、國人所不恥,我怎麼可能相信,詩中的少女還敢把自己的“醜事”編成了歌來唱呢?即便不是少女自己編成的,是旁人編成的罷,這樣一種違背“禮教”、為人們所“賤之”的幽會偷情的事情有可能被“正人君子”們寫成詩、譜上曲到處傳唱嗎?孔子在教授《詩經》之時,會把它當成愛情詩來謳歌?真令人匪夷所思。
孔子是那麼偉大的聖人,可三千年來,你聽說過孔子的愛情嗎?三千年來那麼多儒門弟子,既然想謳歌愛情,為什麼不寫一首歌頌孔子的愛情詩呢?
古代連愛情的概念都沒有,何來愛情詩?好比我們現在倘若沒有革命的概念,會寫出革命詩來嗎?現在有一首歌,叫做《香水有毒》,現代人怕是中了愛情的毒了吧。
將仲子:是兄弟鬩牆還是牆頭馬上(2)
還是讓我們回到《詩經》吧。我寧願相信這是一首含有政治意義的詩,是刺詩,而不敢相信後人的“創新”。
《毛詩序》說,“《將仲子》,刺莊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聽,小不忍以致大亂焉”。
詩序所言,有本事可證。《左傳》開篇所記第一件大事便是有關這位鄭莊公的,後來選入我們的中學課本,叫做《鄭伯克段於鄢》,鄭伯就是鄭莊公。
鄭莊公就是前一首《緇衣》中所歌頌的鄭武公之子,是鄭國的第三任國君。莊公的母親武姜生莊公時,難產,史上說是“寤生”,也就是正常的出生應該是頭先出來,而莊公是倒著的,腳先出來,把一個武姜嚇得要死,從此便不喜歡他。後來,武姜又給莊公生了個弟弟,叫段,段的出生很順利,武姜也就喜歡這個小兒子。武姜很想立段為太子,但武公堅持原則,臨死都拒絕了女人的請求。莊公即位後,武姜仍然不死心,先是幫小兒子請封到一個叫制的地方,這是一個地理位置很重要的去處,莊公很巧妙地回絕了,另封了一個叫京的地方給弟弟,於是這個弟弟便有了京城大叔的稱號。
這個時候,祭仲,鄭國的國相便出面勸止莊公,說京這個地方不能給段,因為違反禮制了。但狡猾的莊公藉口母命不敢違,還說出了一句經典的話來,這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其實,莊公早就胸有成竹了,只等著弟弟自觸紅線和地雷。
果然,因偏愛而生溺心的武姜還矇在鼓裡,而莊公弟弟因為有母親做後盾,自然更加放肆,胡作非為。先是不斷地擴張自己的勢力,繼而私下裡打造兵器、訓練士卒,準備伺機攻打鄭國。愚蠢的武姜還答應作小兒子的內應。這中間,還有好多人看出來了,都來勸莊公,其中有一個還說了硬話: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你要是再不管,那就請允許我去效忠你弟弟算了。可莊公還是無動於衷。
等到他弟弟起兵的日期一定,莊公的線人早就把情報傳遞過來了。於是,先下手為強,派兵攻打弟弟,迫使弟弟出奔共,去做一個流亡寓公了。
這就是著名的“兄弟鬩牆”的出典。
詩中的“仲子”就是祭仲,名足,尊稱為“仲子”,《春秋公羊傳》說,之所以不直書其名蔡仲,是因為蔡仲是個賢人。這也是鄭國三朝###,到鄭厲公時,在他老人家身上還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因為蔡仲的權力很大,使得鄭厲公害怕他,想殺他,可這鄭厲公也傻到家了,按理說這種事應該叫一個妥當的人去辦才是,可你說他派誰去執行暗殺任務呢?他竟然指使蔡仲的女婿去殺他岳父大人。這訊息讓蔡仲女兒知道了,女兒就跑回孃家去問他媽:父親與丈夫哪一個更親啊?她媽媽回答道:“人盡可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就是說世上男人都可以做你丈夫,而父親只有一個,這兩件事怎麼能夠相比呢?“人盡可夫”也出典於此,這位母親真的英明偉大。於是女兒就把鄭厲公的陰謀告訴了父親。蔡仲就先下手為強,不僅殺了女婿,還把鄭厲公嚇得逃到國外做寓公去了。仲子就是這樣一個人,根本不是後人想像中的“情哥哥”,詩中的“牆”也根本不是後人望文生義所說的少女的牆,而是一面有政治意義的牆。
(大)叔于田:今天還有男子漢嗎(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