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寬大的衣袖,她仰頭看他,似是請求。
盛夏陽光滴落在他白皙的臉上,閃爍出耀眼的光輝。
他笑著搖頭。
他說,“阿九,你有家了。 ”
風從背後吹來,拂亂了瀑布一般的長髮。他轉身,淡青色身影消失無蹤。
她站在原地,熟悉的院子陡然空曠,彷彿有回聲反覆盪漾。
遠遠一襲白衣翩然入目。
那一年夏天,她沒來由地厭惡那嘴角含笑一襲白衣的男子,卻在時光的涓涓細流中將他深深鐫刻在心中。
記得當時年紀小。
他漸漸走近,手中搖晃著那一年她不慎遺落的蘇扇,唇角仍是帶著謙和的微笑。
她提著裙子小跑而去,口中不住地喚他:“心荷表哥,心荷表哥……”
沈喬生扶住她,寵溺地笑著:“當心些,莫急,表哥自然等著你。”
他伸手將她鬢角碎髮攏到而後,又細心地拂去她髮間落花。
她看見他的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彷彿看到他彈琴的模樣,他臨帖的模樣,他持劍的模樣,他彎弓的模樣……
這樣一雙手,為她佈菜,為她整理衣襟,為她簪花,為她擋去窗外風雨……
她不是不愛他的笑,只是不喜歡他對任何人都是這般溫柔的笑。
她挽著他的手往宮門方向走去,笑盈盈地說:“心荷表哥,我們回家吧。”
微風吹過,輕柔如情人的吻。
他抽出手,有些抱歉地看著她,“表哥走不了了,你自己回去罷。”
她搖頭,不解地問:“你不引我去,我如何能找到?”
他不語,溼潤的霧氣瀰漫了眼瞳,似乎有淚墜在她手心。
溫暖的氣息從背後傳來,她挪了挪背脊,為自己尋一個更舒服的位置。
“怎麼哭了?”
他從背後攬著她,溫熱的唇落在眼角,他細細吮去她臉上鹹澀的淚。
莫寒微微睜眼,略微吃驚,“你怎麼來了?”
完顏煦不答,繼續親吻眼淚流過的地方,許久,方才說道:“你素來怕黑。”
這是柴房,漆黑陰冷。
白日一場捉姦的好戲,她便淪落到此處。
說來簡單,只不過澄江閣查人有了眉目,念七將探查結果轉交給她。她接過,卻並不急著拆閱,只冷冷地笑,看著一眾人魚貫而入,為首的人更是義正嚴詞地指責,王爺待她如此之好,她卻揹著王爺在府中私會情郎,當真水性楊花,不守婦道。
那人是侍衛頭領,但莫寒卻不理會他,直直看向躲在那人身後默默垂淚的何秋霜。
完顏煦在半個時辰後出現,念七被人五花大綁押在大廳,莫寒安靜地聽旁人陳述,不言不語。
最後是何秋霜上前,膽怯地看了看莫寒,又看了看完顏煦,拿著帕子不停拭淚。“是奴婢不小心撞見的……奴婢也不知該怎麼辦,恰巧遇到李大人,一著急便說了出來……”
莫寒譏諷地笑,冷冷看著完顏煦,“你信麼?”
他不說話,等了許久,才對岑管家吩咐。“人先押著,慢慢再查。”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莫寒往後靠了靠,偎緊了他,“你不該來的,萬一被人發覺,今日之事豈不白費?”
“這將計就計,最苦的是本王。”
她笑,手指纏過完顏煦粗礫的手,輕輕摩挲,“你該在何秋霜房裡,如此,戲才算演足了。”
“你捨得?”他貼著她的側臉,嘴唇開闔,時不時觸碰敏感的耳垂,將空氣燒成曖昧。
“不捨得。”
“那我就不去,就在這陪著你。給那女的下了藥,讓胡爾諾去了,黑燈瞎火的,哪裡鬧得明白。明早本王再過去一趟,此事便成了。”
莫寒掐他一下,嗔道:“不厚道。等事情完了,她若還在,便指給胡爾諾吧!”
完顏煦低頭玩著她的手指,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你做主就好。”
“我查過了,確是言崇的人。”
他抬頭望著織錦般的夜空,突然覺得此刻安寧彌足珍貴,於是越發將她抱緊,在她耳側低聲問:“方才夢見什麼了?哭得那般傷心?”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當真有淚。”
“也不是什麼傷心事,不過是與故人在夢中相遇,又說了些奇怪的話罷了。”
“哦?什麼話?說來聽聽可好?”他聲音低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