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肯定是啊,我也很擔心,所以往下拿任何東西都要想很長時間。好在王朔一開始就跟我說,隨便刪減,你按你想的隨便弄,所以壓力稍稍小一點。我覺得光從電影上來說,拿掉也問題不大,因為一旦它影響了整個電影的節奏,我勢必要刪除,每次拍電影的時候都會碰到這樣的問題,每次都會很痛苦,但是,還是不能因大失小。不過我想這些東西我將來會把它放在某個網站上,不會浪費。
孫甘露:完整拍,我估計得三四個小時。
徐靜蕾:四個小時,完整拍。這部戲不像我以前兩部電影,以前我可以整場拍戲,可以整場剪掉,而這部戲,每句話都有內在的關係,如果拿掉一句,下面這句話為什麼這麼說,就變得很奇怪了。所以除了上面說的那一大段之外,我基本都是一句一句剪的,稍微水點的全都拿掉。這跟其他戲在剪接上不太一樣。
孫甘露:這戲拍起來是不是特困難?
徐靜蕾:拍起來是困難。比如尋找機位的問題。因為就這麼一個房間,機位很少,而且方式也很少,通常就只有正反打、搖移什麼的,而且,我又不太願意在這部戲裡用一些很特別的角度,我覺得沒必要。很特別的角度在電影裡會給觀眾帶來一些比較強烈的感受——為什麼要這麼弄,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而當我又沒有其他的意思時,我就不要用令人產生歧義的角度。
但是還是需要尋找一些變化。比如光影,電影中的紅光,劇本里其實是沒有的。拍攝當中我一直在想,雖然是一個晚上一個環境,鏡頭的角度又不能太特別,就要讓光影有一些變化。所以後來的設計是,一開始是檯燈的側光,中間是紅色的光,後來是房間的頂光,到最後是大逆光。這要從劇本里找一些契機,找完之後還得自己把自己圓回來。比如,為了光影變化的原因用了紅光,顯然比較小資,正好後面有一段戲中女演員和導演言語上起了點衝突,有一個適合的機會,就讓女演員乘機諷刺了導演一下:“還有這個燈,就充分的暴露了你的趣味。”這樣給圓回來了。反正挺費勁,主要是不能損失原著,尤其他的東西不是很水的東西,每句話都有內在的意思的,所以比較難。
還有當然是臺詞量非常大。我通常演戲是不需要太多時間背臺詞的,只要翻看看就能背下來,但這部戲的臺詞我必須得背。晚上回到家裡,在現場,都得背臺詞,還要想機位。很多時候覺得比較緊張。
孫甘露:劇本看著有的是水詞,好像沒什麼意思。但過會兒它又繞回來。當然電影不能百分百按劇本拍的。看完電影之後,其實還是值得把劇本再看一遍。
徐靜蕾:我第一次讀他這個劇本,看著都暈。尤其像我這種平時不太看書的人(笑),而且他的好多話確實太口語了,必須要說出來,反覆地讀,才能讀出它的意思來。第一眼看我有點懵,就對他說,你自己拍這戲得了,我給你當副導演。當然,他拒絕了,他說他不想幹導演這種具體工作(笑)。
這部電影雖然沒有炫目的情節,但是其實資訊量很大,最後出來也確實有這樣的問題:沒有給觀眾喘氣的時候。我聽說觀眾笑得最多的地方是“光和光怎麼打招呼你知道嗎?”這句話。我就想為什麼這個地方反應最大?這肯定不是全劇最搞笑的,得出的結論是:我在那中間停頓了比較長的時間。“光和光怎麼打招呼,你知道嗎?”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停了一會兒才說:“最黑的地方”,給了大家一個想象的空間。也許是這樣吧。做聲音後期的人,說他們每次做的時候,都在不同的地方笑和有反應。這就說明,第一次看的時候,資訊量太大,他們根本沒反應過來說的是什麼意思就過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徐靜蕾 孫甘露:轉換於演員導演之間(2)
他的東西,能刪的我已經逐字逐句地去刪了。我將來可能會做一個電影完整版本的劇本,對照起來就很清楚,哪句拿掉了。剩下的我真的不好再拿,再拿可能會簡短一點,但是不完整了。
孫甘露:我是先看劇本,後看電影。在我看來,王朔說的不單是夢想和現實,這是個隱喻,當然也可以從比較白的方面來理解。我覺得他這種說話的方式,花了那麼多年,找到了對當下現實很準確的一種描述。
徐靜蕾:是的。你可以簡化成為名字《夢想照進現實》,理解為夢想與現實的差距,多數人都會從這個角度去理解。這也是我為什麼捨不得拿掉很多東西的原因。他也說找到一個新的語境。對我來說,它把很多我明白但我可能說不出來,也很難用幾句話表達出來的東西說出來了。我覺得好的東西應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