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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雁

,嚴宵寒常常半夜驚醒,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一般會睜著眼睛直到天亮,然後強撐著爬起來去上早朝。好在他還年輕,身體經得起消耗,有時實在難過的受不了,就去桌上常備著的糖盒裡找顆桂花糖吃。

這個法子其實沒什麼用,連心理安慰都少之又少,因為原來那包糖早就吃完,新買的糖雖然精緻甜蜜,桂花香撲鼻,但是味道與原來的不一樣。

那天客棧門外,傅深在人群裡匆匆塞給他一荷包桂花糖,從此之後,他再也找不到跟它一樣甜的糖了。

甘州城外。

西北秋高氣爽,長空浩蕩,藍天下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傅深和俞喬亭一人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十分不講究地蹲在田埂邊看人收麥子,從背後看去,活像兩個放羊的。

俞喬亭期期艾艾地道:“侯爺,咱倆這麼大個將軍,蹲在這兒不好看吧?”

傅深嗤道:“入鄉隨俗,就你要臉。”

俞喬亭:“您這有點過於俗了……”

傅深眼皮一抬,斜了他一眼:“羊肉湯不好喝嗎?”

俞喬亭:“好喝。”

“好喝還堵不住你的嘴?”傅深道,“別叨叨,煩著呢。”

俞喬亭霎時瞭然,不懷好意地賊笑問:“還想你們家那位呢?南邊不是有訊息了麼,新帝登基,他是功臣,在江南那溫柔鄉里好好地當著禁軍統領,你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傅深有心把俞喬亭這幸災樂禍的混賬玩意一腳踹下田埂,但他身邊實在沒有其他人可以聊兒女情長,只好捏著鼻子忍了:“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不知什麼時候能見面,你說我愁不愁?”

俞喬亭笑道:“這也好辦,反正你明年春天打算出兵,到時候一路殺到金陵去,不就見著了?”

“說的好像我們能到金陵似的,”傅深有氣無力地道,“蠻夷佔據淮水以北的中原地帶,離金陵十萬八千里,你倒給我打一個試試。”

俞喬亭低聲道:“我看新皇在江南搞小朝廷,搞的有聲有色,就怕日後我們在北邊拼命,南邊一點卻都不著急。”

傅深聽完更愁了。他在武威將甘州軍和西北各地殘兵重新編入北燕鐵騎,軍權在握,比江南的大周朝差不到哪去。但傅深絕不可能擁兵自立,北燕軍為國效忠多年,自然把光復中原視為理所應當。

然而他們這麼想,不代表各地獨立的節度使和江南朝廷也這麼想。

京師坐擁北燕鐵騎、京營和禁軍三道防線,尚且被外夷打的屁滾尿流,單憑北燕軍之力,把中原從外族手中奪回來需要多少年?就算奪回來了,南北如何重新合二為一?誰是正統?到時候北燕軍又會被放在什麼位置?

遠慮與近憂層層疊疊地堆在他心上,傅深胸懷有限,一時被壓的透不過氣來。他長嘆一聲,抬頭望天,恰好見長空之中,有一隊大雁正排著隊飛過。

傅深眯起眼睛,估計了一下距離,把空碗往俞喬亭手裡一塞,自己起身摘下背上的長弓,後退幾步,反手抽箭上弦,挽弓瞄準。

箭矢“嗖”地破空而去,數息後半空中傳來一聲哀鳴,隊尾的一隻大雁從天上筆直地墜下,落在了距他們不遠處。

不待傅深自己去撿,那邊的農人已替他將大雁送了過來。受傷的大雁還活著,一邊翅膀被箭釘穿,在傅深手中不住撲騰。俞喬亭探頭一看,誇道:“不錯,很肥。”

“不是打給你吃的,”傅深一手拎弓,一手拎雁,轉身往回走,“讓杜冷去我那一趟,帶上傷藥。”

“啊?”俞喬亭一頭霧水,“幹什麼?”

傅深頭也不回地道:“讓杜冷給它治治傷。它不是要往南飛嗎?正好幫我個忙。”

俞喬亭:“啥?”

“魚雁傳書聽沒聽說過?可惜本侯沒有沉魚落雁之姿,只好動武了。”說完,傅深思索了一下,覺得有求於雁,還把人家打傷了,有點說不過去,於是舉起手中大雁,誠懇地對它道:“雁兄,對不住了啊。”

大雁:“……”

被晾在原地,手裡還捧著兩個碗的俞喬亭:“……”

靖寧侯這是走火入魔,終於瘋了嗎?

冬至時節,金陵。

今日散值晚了些,日暮時嚴宵寒方從宮中出來。今天是冬至,延英殿議事之後,陛下按京城風俗,特特讓御膳房做了羊肉湯餃,頒賜眾臣。幾個從北方來的老臣當場捧著碗老淚縱橫,長治帝觸景生情,也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君臣執手慟哭,江南出身的四位學士在一旁假模假樣地勸慰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