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藥癮還沒好,你就要走了。”
傅深道:“我該你的嗎?給你治就不錯了。再說你那藥癮早就控制住了,好的不會,一天到晚就知道撒嬌耍賴。”
那語氣雖然是呵斥,寵溺縱容之意卻一覽無餘,嚴宵寒被他數落的渾身舒坦,也不裝委屈了,自覺十分知心體貼地問:“那你接下來要去哪兒?回北燕?”
“純陽道人伏法當日,我說過想從西南開始查起,”傅深道,“既然都走到這裡了,那就順路過去看看。”
嚴宵寒立刻緊張起來,斷然道:“不妥,萬一西南真是秋夜白的源頭,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太危險了……”
傅深道:“上回咱們說到夏天那件事,我後來又想了想,雖然當時陛下明顯是在針對北燕鐵騎,但對四方守軍來說,同樣是個不小的警告。西南多年來自成一體,又有個異姓郡王,他還是北燕舊部,如果把秋夜白看做是西南對朝廷的反擊,也說得過去。在這一點上,他和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不會把我如何,無需顧忌。”
傅深一旦做出決定,只會象徵性地通知,從不跟人商量。嚴宵寒知道他的性格,深感胳膊拗不過大腿,別無他法,只好應下來:“京城那邊怎麼辦,你已經安排好了?”
“稱病養傷,找了個人假扮我。”傅深淡淡地一勾唇,“皇上現在估計沒工夫搭理我——他也病著沒好。”
次日,兩人收拾好乾糧盤纏,離開客棧,並騎向荊州方向疾馳而去。
傅深要去西南,與嚴宵寒在荊州城外分別後繼續西行,嚴宵寒則單騎入城,直接打馬來到齊王落腳的官驛。
兩下相見,互通有無,嚴宵寒在鄺風縣這段時日頗受秋夜白折磨,清減了不少。齊王一看他那憔悴樣,便知他所言非虛,再聽他說起溪山村故事,言及種種駭人聽聞的慘狀,不由義憤填膺,拍案而起:“活人祭鬼……天下竟有這等膽大包天的無知愚民!”
嚴宵寒道:“秋夜白貽害無窮,不光溪山村案,荊楚糧稅減收與它也脫不了干係。地方官知情不報,百姓棄耕種藥,殿下正該藉此案肅清風氣,禁絕秋夜白。”
齊王他們這幾天在荊楚也沒閒著,嚴宵寒說的他心裡都有數,缺的就是溪山村這個炮仗捻子。此案一旦上報朝廷,勢必要將荊楚官場掃蕩的七零八落。
他們離京之前,皇后賜死,太子失寵,而太子妃岑氏的父親正是荊楚節度使岑弘方,可以想見,荊州之案後,太子被廢已是鐵板釘釘的事。
齊王立刻召荊州知府來見,上行下達,當晚溪山村就被連窩端了,所有村民被連夜押送鄺風縣衙門審問。鄺風縣知縣治下不嚴,自身烏紗亦難保。荊州知府為了給齊王一個交代,不敢讓他們就這麼關起門來審,於是斗膽請齊王和隨行飛龍衛,協同荊州官員一起到鄺風縣旁聽審理。
齊王正在氣頭上,也想親眼看著惡人伏法,嚴宵寒擔心村民中仍有帶病者,怕出岔子,委婉地勸了兩句,然而齊王卻似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親自前往。嚴宵寒無法,只好隨他一起再回鄺風縣一趟。
眾人從官驛出門時,恰好外面行人眾多,一片嘈雜,侍衛整隊的片刻工夫,嚴宵寒側身背對著大街,忽然感覺有人在他背後輕輕撞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應是有毛賊,下意識地反手向後擒拿,卻撲了個空。緊接著一隻小荷包落在他掌中,有個低磁的聲音在他身後道:“這位大人,你的東西掉了。”
嚴宵寒猛地回頭,差點閃了脖子。
那人一身黑衣,頭戴斗笠,遮住了上半部分臉,只露出線條流暢瘦削的下巴和脖頸,見他望過來,揚唇輕輕一笑,也不打招呼,低調地退回人群,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嚴宵寒:“……”
“大人,”手下一嗓子把他叫的回了魂,“可以動身了。”
嚴宵寒胡亂地點頭應下,翻身上馬,行路途中悄悄開啟那小荷包一看,裡面是滿滿一包晶瑩剔透的桂花糖。
他不是去西南了嗎?!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幹出這種私相授受的事,真是——
真是……讓人不知該怎麼愛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