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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大人破碎的心願和眼淚在荊州溫暖的春風裡飄零。

西南,夔州。

傅深騎著瘦馬慢悠悠地入城,此地漢人多與苗、白等族混居,景色風情與中原大不相同。傅深原本設想過很多種去見西平郡王的辦法,然而等走到王府大門口,他把之前種種念頭全部拋諸腦後,大搖大擺地走向門房,手扶斗笠,微微低頭,道:“勞煩通報,在下欲求見西平郡王。”

俗話說的好,宰相門前七品官。郡王府的門房雖沒有京城看門狗那麼勢利眼,不過傅深從頭到腳都是一副窮酸樣,還用斗笠遮著臉,看著不像是能跟他們家老爺往來的身份。那人愛答不理地一撩眼皮,伸手道:“名帖。”

傅深見多了這種家僕,從荷包裡倒出一粒碎銀子,放進門房粗糙的手心裡,笑道:“沒有名帖,你只說是北燕軍醫杜冷來訪。”

那門房將銀子在手中掂了一掂,臉上閃過一點喜色,態度依然倨傲,口風卻鬆了:“你在這兒稍等,我進去通報王爺。”

沒過多久,那人面色緊繃地出來了,這回連個屁都不敢放,點頭哈腰地將傅深請進門,引他來到正院西側的花廳中。

屋子裡已經有人在等著他。西平郡王段歸鴻而今已近天命之年,不過保養的好,體態修長精悍,面目仍如壯年,他盯著戴斗笠的黑衣人,劍眉微擰,疑惑道:“你是誰?”

傅深摘掉斗笠,露出臉來,朝他客氣而誠懇地一笑:“冒昧打擾,王爺勿怪。”

段歸鴻:“……”

他先是一愣,隨後立刻遣退所有下人,緊閉門窗,眉頭幾乎打成了死結:“傅將軍突然駕臨寒舍,有何見教?”

“沒什麼見教,”傅深拉了把椅子坐下,“王爺不必這麼生疏,您是我的長輩,喚我表字即可。”

段歸鴻目光下移,死死地盯著他的腿:“你……敬淵,你不在京城養傷,怎麼到西南來了?”

傅深撩起衣襬,給他看自己的靴子,漫不經心地道:“傷好的差不多了。至於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您不是應該比我清楚麼?”

段歸鴻眸光一凜,他周身氣勢內斂威嚴,與傅深對上,兩人竟是分毫不讓。他冷冷道:“你在說什麼?”

“哦,不對,你應該只知道我在荊州,”傅深一拍大腿,“瞧我這記性,只告訴杜冷我要到荊州找嚴宵寒,忘了跟他說我還要順路來一趟夔州。”

他微笑道:“怎麼,王爺似乎不太待見在下?”

段歸鴻沉默片刻,似乎是放棄了與他虛與委蛇,單刀直入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傅深面上笑容不變,只是眼裡已經完全沒了笑意,聲音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我發現的不少,王爺指的是哪一件?是把杜冷安插到我身邊,還是派純陽道人在萬壽宴上刺殺皇上?”

“……又或者是,故意在荊楚散播秋夜白,打算掀了棋盤,把江南一帶徹底攪亂?”

他的每句話都像一把刀,筆直地扎向段歸鴻沉默容忍的底線。

西平郡王多年帶兵,性情剛毅嚴肅,這些年雖然修煉出了一點涵養,那也分對誰,偏傅深還好似渾然不覺,不知死活地要拔老虎鬚。

段歸鴻咬著後槽牙道:“傅深,你就不怕……今天走不出這道門?”

“你看,這不是巧了麼。我今天本來也沒打算出這道門,”傅深理直氣壯地說,“我孤身一人來到夔州,盤纏不多,正愁沒地方住,打算借貴府寶地住幾晚,不知王爺允否?”

段歸鴻:“……”

他說一句被傅深噎一句,雖然傅深不是帶著敵意來的,他仍感覺自己快要撅過去了,好不容易理順了氣,嘗試著心平氣和地開口道:“你既然知道了這些事,應該也明白,我並非是要害你。”

傅深道:“自然。否則我今日也不會出現在這兒。”

段歸鴻神色略有鬆動,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我所做之事,比之皇帝對北燕鐵騎的所作所為,只是九牛一毛。”

“北燕主帥就在您面前坐著,”傅深冷冷地道,“我雖然瘸了,但還沒死。王爺,你要替北燕軍報仇,問過我的意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