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聲。
一陣風過。
柳樹搖曳了枝條,聲音蕭蕭,如鬼哭笑。正不知有多少鬼魂,爭著往黃泉路上去!
金七從樹後慢慢踱出。
手指觸處,女人胸前尚有餘溫。遂拔了匕首,割了繩索。
揉搓半日,天已放亮。女人的鼻孔漸漸有了呼吸,只是四肢還冷。
她睜了眼睛,看見金七似笑非笑的面孔,始有不信之意,繼而恍然,接著震驚,流淚道:
“金相公,你,你救了我!你,你不該救我的!”
9 詛咒
人多的時候,路就變的短了。
錢恩父子,和幾個錢家僕人,還有細柳鎮上的幾個閒漢,逍遙地走在鎮西的路上。要不是他們手裡抬了具棺材,肩上抗了幾把鐵鍬,誰都會認為這是去赴宴的一群人。他們興致勃勃地談到昨夜的賭局,鎮子裡的奇聞,街巷流傳的笑話等等;一點不象要去埋葬一個吊死的女人。也難怪,女人不是他們的親戚,他們沒有義務傷心,再加上錢家老太太給的賞錢——足夠一頓小酒了!——,他們為什麼不高興呢?
這變短的路很快就走完了,野鬼廟後的柳林就在眼前。大家不再說笑,因為明顯開心對死人還是忌諱的。
可是當他們跟了錢恩父子找到那棵樹的時候,七嘴八舌的又說上了。
“死人呢?怎麼不見了?”
“福!你不是說就在這裡嗎?怎麼沒了?是鬧鬼了?”
“詐屍了?”
“錢大哥,你記錯了吧?”
薄皮棺材被丟在地上,有人坐在上面:
“這麼好的棺材,還有人不願意睡?怪事!”
他們說個不了,轉眼看見錢恩嚴肅地瞪著眼睛,彷彿見鬼一般,看著大柳樹後。大家的目光一起被吸引過去。
柳樹實在是太密了,樹後有兩個人還真不容易發現。
一個是女人,就是錢家的女用人,“吳家的”。
另一個是男人,面貌陌生,只有幾個錢家僕人認得,是昨日錢少爺的客人、酒席間出言不遜的金相公。
女人是半躺在金相公的懷裡。
很明顯,她還活著。
錢恩雙手叉腰,威嚴無比:
“吳家的,你這叫怎麼回事?!”
金七:“錢家大哥,這位小娘子是我碰巧見她短見,出手救了。既然是府上的人,待她身體復原,我自會送到府上。”
錢恩的唾沫噴的好遠:“老太太連棺材都賞了,吳家的,你還想活下去?”
金七:“錢家大哥,你這是怎麼說話?”
錢恩:“什麼怎麼說話,咱細柳鎮上的規矩!金相公,你少管!”
金七把女人放到地上,站起來。他摸了摸腰間的佩劍。
“細柳鎮的規矩,是逼人去死?”
錢恩:“鎮上的規矩,講究的是女人要節烈!這個女人是我們錢府上出來的,更要守規矩!老太太已經賞了棺材,再沒有活著的道理!”
眾人齊聲附和:“對呀對呀!錢府上可不能出帶罵名的女人!”
金七落目一數,有十五個人。九把鐵鍬。
金七:“眾位不如做做好事,放了這小娘子的性命,讓她遠走他鄉,不是如同死了一樣麼?”
有人道:“金相公,你不知道這裡的厲害!凡是在田大王廟裡發誓要節烈的人,都必須死。不死會遭報應!放這發誓的人逃走的,也要遭報應!吳家的,我們埋你男人時候,你跪在棺材前怎麼說的?這麼快就忘了?”
女人在地上仰臥,虛弱的道:“我是說過誓!可是我此刻後悔了!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眾位大哥大爺,放我去吧!”
錢恩父子急道:“不行!你活著,我們大家都要遭殃!”
女人:“好心有好報,壞心有壞報!放了我,大家積德;真逼死了我,我做了厲鬼,要找你們討命!”女人身體雖弱,話卻剛硬,一雙眼睛,從眾人臉上、身上掃過,好似要把眾人一一記住,以備討命之用。
此話落地,眾人驚叫:“打嘴!誰敢在這裡說這樣的話!快快去死,不然我們要不客氣了!”
女人咬牙恨道:“我做了厲鬼討命,要叫你們死的都象那李四,一個個剝皮撕肉,只剩骨頭!要叫你們都死在這柳樹林裡,餵了野狗!你們家裡的女的,都吊死在這棵樹上!”
眾人更加驚駭,一哄而上,就要動手弄死那女人。金七刷地抽了劍,攔在女人前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