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和母親睡。”
他看了看她。他們的目光相遇了。
“你的母親會說什麼?”他問。
“她不會介意的。”
“你肯定嗎?”
“當然肯定。”
“我可以去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
“那好。”
他們轉身折回,在第一個車站上了電車。清新的風撲打著他的臉,路上漆黑一片。電車在急駛中向前傾斜。他坐在那兒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你母親會不會已經睡下了?”他問。
“也許吧。我希望她沒睡。”
在這條僻靜、幽暗的小街上,他們是唯一兩個出門的人。克萊拉很快地進了屋子。他遲疑著,“進來吧!”她招呼著。
他躍上臺階,進了屋子,她的母親站在裡屋門口,高高大大的而且充滿了敵意。
“你帶誰來了?”她問。
“是莫瑞爾先生,他錯過了火車。我想我們可以留他過夜。省得讓他走十英里的路。”
“嗯,”雷渥斯太太大聲說道,“那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你邀請了他,我當然非常歡迎。我不介意,是你管這個家嘛!”
“如果你不喜歡我留在這兒,我就離開。”保羅說。
“別,別,你用不著,進來吧!我很想知道你對我給她準備的晚餐有何意見。”
晚飯是一小碟土豆片和一塊醃肉。桌上將就地擺著一個人的餐具。
“你可多吃些醃肉,”雷渥斯太太繼續說,“可上豆片沒有了。”
“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他說。
“噢,你千萬不要客氣!我可不喜歡聽這個。你請她去看戲了吧?”最後一個問題裡有一種諷刺的意味。
“怎麼啦?”保羅很不自在地笑了笑。
“哎,就這麼一點兒醃肉!把你的大衣脫下來吧。”
這個腰板挺得筆直的婦人正努力揣摩情況。她在碗櫥那兒忙碌著。克萊拉接過了他的大衣。屋子裡點著油燈,顯得非常溫暖舒適。
“天哪!”雷渥斯夫人大叫道,“我說你們兩人打扮得可真光彩照人呀!打扮得這麼漂亮幹什麼?”
“我想,我們自己也不知道。”他說道,感覺自己受了愚弄。
“如果你們想出風頭的話,在這個房子裡可沒有你們這樣兩個打扮花枝招展的人的地盤。”她挖苦著,這是相當尖刻的諷刺。
穿著晚禮服的保羅和穿著綠禮服裸著胳膊的克萊拉都迷們了。他們感到在這間廚房裡他們必須互相保護。
“瞧那朵花!”雷渥斯太太指著克萊拉說,“她戴那花究竟想幹什麼?”
保羅看了看克萊拉。她紅著臉,脖子也漲得通紅。屋子裡出現了一陣沉默。
“你也喜歡她這樣,對嗎?”他問。
她母親震懾住了他倆。他的心怦怦跳得厲害,他憂慮重重。但是他必須跟她周旋。
“我看著很喜歡!”老女人大叫,“我為什麼喜歡她拿自己出醜?”
“我看見過好多人打扮得更傻。”他說,現在克萊拉已經在他的保護之下了。
“哼!什麼時候?”她挖苦似地反駁。
“當他們把自己打扮得奇形怪狀時。”他回答。
身材高大的雷渥斯太太站在壁爐前的地毯上一動不動,手裡拿著她的叉子。
“他們都是傻瓜。”最後她回答道,然後轉身朝向了煎鍋。
“不,”他賭氣似的爭辨道,“人應該儘可能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
“你管那叫漂亮啊!”母親大叫,一面用叉子輕蔑地指著克萊拉,“這——這看上去好象不是正經人的打扮。”
“我相信你是妒嫉,因為你不能這樣出風頭。”他大笑著說。
“我!如果我高興的話,我可以穿著夜禮服跟任何人出去。”母親譏諷地回答。
“可為什麼你不願意呢?”他堅持著問,“或者你已經穿過了?”
長時間的沉默。雷渥斯太太在煎鍋前翻弄著醃肉,他的心劇烈地跳著,生怕自己觸犯了她。
“我!”最後她尖叫道,“不我沒有穿過!我做女傭時,只要哪個姑娘袒著肩膀一走出來,我就知道她是什麼貨色。”
“你是不是太正派,所以才不去參加這種六便士的舞會。”
克萊拉低垂著頭坐著,她的雙眼又黑又亮。雷渥斯太太從火上端下煎鍋,然後站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