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如何?”
朱見福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聲音微不可聞:“老爺,二爺,有話好好說,休要傷了和氣。”
陸緘慢慢垂下眼睛,深呼吸,良久,方啞著聲音道:“兒子自問人品還未曾不堪到那個地步,請父親收回成命。”
陸建新不理。有這樣求人的麼?早前還知道跪,現在腰背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挺得直,這不是求人,而是威脅人。他絕對不容許!
陸緘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聲音比適才大了許多,炸雷似的轟得朱見福耳朵嗡嗡作響。
朱見福還沒反應過來,陸建新已然將手裡的茶盞狠狠砸到了地上,怒喝道:“狗奴才!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去傳我的話!馬上!”
朱見福屁滾尿流地逃了出去,走了老遠回頭去看,還能隱隱看見陸緘那挺直僵硬的背影。
要死人了。朱見福狠命將袖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腳下生風,飛速奔出去尋人傳話。行到外間,只見林謹容低垂著頭獨自站在院子外,身邊並不見林玉珍與陶氏,心念一動,趕上去小聲道:“二奶奶,不得了啦。”
林謹容抬起頭來看著他:“怎麼樣了?”
朱見福有心要賣個好,左右張望一番,低聲道:“老爺命您直接去祠堂外頭跪著,還命小的去傳話,讓人把四少爺的東西收拾起,送去太太房裡養。”眼看著林謹容神色大變,忙止住道:“二奶奶您莫急,二爺正和老爺抗著呢。小的先和您說,您好有個數。”一邊說,一邊去看林謹容的表情。
只不過瞬間,林謹容便已恢復了神色,垂了眼淡淡地道:“多謝朱管事。”其餘的話多一句也無。
朱見福本以為她怎麼都會和自己說兩句好話,求自己替她帶信給陶氏,或者是給老太太,或是在林玉珍面前美言兩句,請人迅速趕來救場,還想著等她開了口他便好賣個人情,結果就是這樣輕飄飄一句話就把他給打發了。
他有些不解,難道二奶奶就這樣認了?不對,二奶奶不是這麼個脾氣。他再看林謹容,只見林謹容鎮定自若地抿了抿耳邊的碎髮,神色淡淡地朝著外頭走,不由多了一句嘴:“二奶奶是要去祠堂麼?”
林謹容回頭看著他,平靜地道:“不是。”
朱見福既驚且疑:“那您是要去……?”
林謹容緩緩道:“我到大門口去跪著。什麼時候老爺原諒了我,我什麼時候起來。”
“(⊙o⊙)啊!”朱見福後悔了,他幹嘛要多那句嘴啊?這事兒可堅決不能發生。林謹容這一跪,看笑話的何止是陸家人?只怕整個平洲人都要看笑話了。而最後這賬還不是算到他頭上?他立刻攔住林謹容:“二奶奶,求您了!您可千萬別!老爺這會兒只是在氣頭上,過後就好了。”
林謹容平靜地道:“不幹老爺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去贖罪!”一邊說,一邊繞開了朱見福,徑直往前走。
怎麼倒把他自己給套進去了?朱見福悔得腸子都青了,他不能伸手去拉林謹容,而此刻旁邊又沒有丫頭婆子,誰也不能幫他的忙。他使勁跺了跺腳,低聲哀求:“二奶奶,小的本是好意與您說,還求您千萬高抬貴手給小的留條活路。”
林謹容挑眉道:“朱管事這話我聽不懂。你把實情說給我聽,我很感激,都記在心上了,且容日後再報。老爺讓我去跪祠堂,無非就是我錯了,顧著我的臉面讓我悄悄兒去跪。可我捨不得我兒子,為了表示悔改,為了表示誠心,以求得老爺早日原諒,我自己願意去跪大門口。”一句話,她自己不要臉面,不關他的事。
這不是逼陸建新,是赤/裸/裸地逼迫他這個下人啊。朱見福使勁作揖,低聲下氣地道:“二奶奶,求求您,您請稍微等等,小的這就去請老太太和大太太,親家太太過來,總有法子的是不是?好歹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二爺已然同老爺扛上了,您再這樣硬來,沒個轉圜的,怎麼辦好?這可不是好法子!”
林謹容垂著眼輕聲道:“我可不是硬來,我是真心認錯求諒解。”
“是,是。您千萬等著。”千錯萬錯都是下人的錯。朱見福擦了一把冷汗,飛快奔去榮景居找人,半途還恐林謹容會改變主意真跑去大門口跪著,先安排了人去通知春芽、芳竹過來勸人攔人,也狡詐地通知了豆兒收拾毅郎的東西預備應付陸建新。
林謹容見朱見福去得遠了,曉得他再不敢耍花樣,自會替她周圓想法子請動老太太等人,遂安心地撣了撣衣裙,走到院門前,鎮定地朝著裡頭看去。就算是隔著暮色,就算是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