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膝桌上,拿眼瞟著陸緘:“你有個好媳婦啊!眼裡全無孝道二字的,只有她自己。貪圖虛名,膽大妄為,也不知是誰給她的膽子?她是不是還想做這平洲的第一人啊?”
誰給的膽子?不就是指他麼?陸緘沉默地起身,沉默地跪下,不解釋,不辯白,也不屈從。
“你們夫妻倒是一條心。”陸建新氣得夠嗆,天知道,他此時最恨的就是陸緘這個脾氣了。看著陸緘那挺直的腰背,低垂的眼簾,緊抿的唇,固執沉默的表情,他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無論說什麼,陸緘都只會是這個態度,打罵都行,但別想他屈從,哪怕是敷衍。
陸建新深深感到無力並無奈,事到如今,既不可能去把錢要回來,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地為了這事兒懲罰這二人。但被嗣子兒媳如此慢待,如此輕視,這口氣卻真是咽不下去,以為他真拿他們沒法子了麼?於是冷笑:“行,你翅膀硬了,娶了個會生財心眼有多,目中無人的媳婦,是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了。起去,我不敢要你跪!”又厲聲吩咐一旁探頭探腦的朱見福:“二奶奶回來以後讓她馬上過來見我!”
陸緘此時方低聲道:“父親息怒。事前不曾與父親稟告是我們的錯,但兒子不認為這事做錯了。”
陸建新無聲地冷笑。陸緘只認為不曾事前稟告他是錯的,並不認為這件事是錯的。也就是拿定了他,不能就林謹容捐錢做善事這件事來分說,畢竟“禮義仁孝”四個字是他向來標榜的,他要做文章,也只能在林謹容無禮、不孝兩個方面來做,但言多必失,傳出去未免失了大義,被人恥笑。索性也不耐煩和陸緘多說,愛跪多久便跪多久好了。
朱見福在門外低聲道:“老爺,二奶奶回來了。那個,親家太太也來了,說是要向老爺賠禮來著。”
陸建新“嘿”了一聲,並不言語。
朱見福伴隨他多年,自然知道他這樣就是要晾著陶氏,便也不出聲,悄悄兒地退了下去。不多時,又折回來道:“老爺,親家太太說了,您既然沒空見她,她便去探望老太太,等您有空了,她再過來賠禮。”
陸建新不由大怒,道:“林老三是個死人嗎!”放著妻兒在外如此囂張沒規矩,他自己倒是縮在家裡逍遙自在地過好日子,萬事不操心,這種窩囊廢怎會是他的親家!
朱見福自然不敢回答他這話,低垂著頭默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陸建新嘆了口氣,擺擺手:“傳我的話,讓二奶奶直接到祠堂外去跪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說。”
陸緘道:“父親,這事兒是兒子……”
陸建新指定了他:“閉嘴!你也跪著去!”回頭吩咐朱見福:“傳我的話,馬上讓人把四少爺的東西收拾妥當,把四少爺抱到太太房裡去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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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上一章的筆誤,呃,因為在修第一本文,於是腦子抽抽,拉第一本的女主出來串了一下門,囧,已經修正,對不住。
第436章 要挾
這話說出來,不單是陸緘與朱見福都露出一副是不是聽錯了的迷惑樣,就是陸建新自己也有一種“怎麼就說出來了”的感覺。但當時那句話,就那麼自然而然,彷彿早在心裡想了無數遍一樣的,順理成章地就說了出來。沒錯兒,他就是要這樣做,只有這樣做,才能拿捏住林謹容和陸緘。
這是陸緘和林謹容自找的,陸建新告訴自己,都是他們逼他的。既然半途抱養過繼的嗣子與兒媳婦靠不住,那隻好讓他從頭教養毅郎了。於是陸建新的臉色愈寒,聲音愈大,呵斥朱見福:“沒聽見我的話?”
這可是大事兒。朱見福自來以聰明機敏見長,這個時候當然不會領悟不了主人的意思,可是做人總要留一線,日後才好見面不是?就似那範褒,當初眼裡心裡都只得陸老爺子一人,後來下場如何?哪怕就是陸建新晚年得子,將來這家也註定還是二爺和二奶奶做主呢,朱見福便裝了傻,步子也比往日邁得慢了幾分:“回老爺的話,小的聽見了。小的這就去辦。”
“站住!”陸緘呼地站了起來,僵硬著腰背,滿面生寒,直直地看著陸建新沉聲道:“父親這是欲作何為?”
陸建新眯縫了眼,冷冷地將他從上打量到下,直截了當地道:“你和你媳婦不懂孝道,更不知禮儀,不配教養孩子。”
話音未落,就見陸緘額頭上的青筋鼓了起來,一雙手握做拳頭,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冷幽幽的,黑漆漆的,令人發憷。
陸建新心裡閃過一絲快意,端坐如松,姿態輕鬆地端起茶來輕啜了一口,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