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茗祖是李太師唯一的兒子,自小嬌生慣養,不學無術,是個不成器的主兒。雖然自家老子貴為一國太師,才高八斗,自己卻大字識不得一籮筐。而且自小囂張習慣了,不知天高地厚,四處招是惹非,少有人能與他一同共事。
李太師也頭疼自家兒子,奈何就這樣一根獨苗,及冠以後,也不敢讓他入朝堂,害怕他那樣的混賬脾性,再捅下天大的簍子,所以一直賦閒在家,連個正經官職也沒有。
後來,李茗素做了太子妃,他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仗著權勢,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手底下人命都不知道多少。官官相護,沒有人敢在太師頭上動土,京中百姓皆敢怒不敢言。
他平時遊手好閒,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一鳴茶樓的臨街雅廂裡,聽著琵琶小曲,喝著雀舌茶,從二樓俯瞰下面的街市。旁邊是他名下的錢莊,當鋪,正對面的位置是煙花巷,青樓館,每天黃昏的時候,都有一群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龜奴的帶領下出來轉街,扭著水蛇一樣的腰,從高處看下去,雪白的胸脯一顫一顫的,水紋一樣波動。
只要有看上眼的姑娘,哪怕是良家女子,他將手底下的帕子團成一團丟下去,砸中了誰的頭,誰就在劫難逃了。他自己戲稱叫“拋花球”,時日久了,京城的女人們都繞著那條街走。
今天,他約了兩個狐朋狗友在一鳴茶樓裡吃酒吹牛,被兩人恭維得心花怒放,覺得今日的雀舌茶也香甜生津。
樓下的大堂裡,絲竹聲聲,一片叫好。
李茗祖被那旖旎小調勾得心直癢,喚門口守著的小廝:“去,給爺看看是誰在那裡唱曲,這樣大的動靜。”
小廝領命而去,不一會就興沖沖地跑上來,上氣不接下氣:“主子,樓下來了個老頭,領著一個姑娘走場,好水靈的聲音。那身段勾人得很。”
李茗祖頓時不高興了:“這掌櫃的,今日怎麼這樣沒個眼力勁兒,有漂亮的妞都不知道叫上來讓爺我瞅瞅?今天爺的帕子還沒有著落呢。”
小廝立即痛快地應聲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帶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和一個布衣裙釵的姑娘上來,諂媚著笑臉點頭哈腰:“爺,上來了。”
李茗祖點點頭,賞了小廝半壺酒:“守好屋門。”
小廝關了房門,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自斟自飲,好不愜意。
李茗祖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那姑娘,身段曼妙,還是頗有料的。姑娘受驚,戰戰兢兢地縮在老頭身後,低垂著眼睛,臉上蒙著一塊青色的面巾。
“小娘子怎麼還蒙著臉,怕見人不是?”李茗祖滿臉淫笑著問。
老頭也不敢招惹他,忍氣吞聲諂媚著笑臉:“小女幼時生天花壞了臉,所以一直羞於見人。”
李茗祖上前趁著老者不備,一把就掀開了姑娘的面巾,露出一張坑坑窪窪的臉。頓時索然無味。
姑娘不敢抬頭,臉垂得更低。
“真掃興,這樣好的身段竟然是個醜八怪。”
老者敢怒不敢言,訕訕地笑:“小女長得醜,但是嗓子卻是賽過黃鸝鳥。不知道爺有沒有興趣?”
李茗祖悻悻地坐下來,揮揮手:“彈吧彈吧,彈好了爺一樣有賞。”
老頭與姑娘在角落裡尋個椅子坐下,擊著節拍,姑娘端起懷裡琵琶,試著挑了兩把,然後絃音叮咚,一曲泉水一般流瀉而出。她大抵有些羞澀,勾著頭,垂著眼瞼,敞開嗓子,果真如老者所言,嗓音婉轉清脆,賽過黃鸝。
一弦一曲,猶如天籟之音,屋內三人聽得如痴如醉,恍惚了心神,目光都逐漸渙散起來。
姑娘的衣袖落下來,露出藕白一樣的一截玉臂,李茗祖鬼使神差地向著姑娘走過去。那姑娘好像有所察覺,羞澀地抬起頭,用一雙碧藍色剪水雙眸望著他,眸子裡水波盪漾,清晰地倒映著他混沌呆滯的臉。
李茗祖覺得眼前的姑娘渾身好像散發出一道金光,然後越來越耀目。他想一定是自己眼花了,閉上眼睛,搖搖頭,重新睜開眼再看,醜陋的姑娘已經變了模樣,長眉彎月,玉面絳唇,慈面怒容,手持楊柳玉淨瓶,身穿凌波白衣,輕揚纖手,李茗祖腳下踉踉蹌蹌,竟然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觀音大士”。
那菩薩寶相莊、嚴,眼帶怒氣,赤足懸空,居高臨下地對李茗祖道:“李家小兒,你惡貫滿盈,惡膽包天,指使人砸毀我佛金身,拆我棲身廟宇,傷我佛弟子,更有無數冤魂將士將你告到閻羅王那裡,說你毀壞了供奉在大雄寶殿的英烈牌位,致使無數將士無處安身,四處漂泊無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