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期待她的歸來。”
多等的六年,他會討回來的。
“大哥!”
甫出入境大門的陸雲儂一見到熟悉臉孔,立刻衝上前,只差沒跳過隔開入境旅客與接機者的欄杆抱住親親兄長。“好想你!”
回家了!成為浪子之後愛上回家的感覺,那瞬間的幸福甜美如醇蜜。
“小心點。”還是一樣莽撞。“都幾歲了,還像個小孩子。”
“我是你永遠的小妹啊。”隔著欄杆並行,陸雲儂將手提的行李交給兄長,自己拖著行李箱。“爸媽呢?沒一起來?”
“爸陪媽去參加紐約時裝展,現在家裡只剩我跟雲鵬,雲妮──”
“不用說,一定又先我一步出國對不?哥,你說我們一家人上輩子是不是遊牧民族?大家都喜歡當空中飛人跑來跑去,沒個定點。”
“或者說我們都有逃離的壞習慣,除了雲鵬。”
“那是因為二哥有懼高症好不好。”噗哧!“真好笑,二哥的名字有個鵬字,鵬是展翅高飛的大鳥,他卻有懼高症,不敢坐飛機。”
陸雲槐笑嘆縱容小妹的放肆。“這次回來有什麼計畫?”
“我接了些臺灣的工作,不過這是順便,最主要的原因是──哥,依依要結婚了。”說話時,陸雲儂注意兄長的反應。
“……是嗎?”
有反應了,好現象。“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依依跟雷君霆的婚約嗎?”
柔笑僵了僵。“沒什麼印象。”
騙人,她大哥最不會的就是說謊。
“哥認為兩個不相愛的人結婚會幸福?”
“只要兩人有心經營,日久生情也是可能的。”
“如果有一方心裡已經認定某人,之所以答應結婚只是為了報恩呢?”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機場外的收費停車場。
陸雲槐看著小妹,因為找不到話搪塞陷入沉默。
“大哥?”
“上車。”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代她關上的車門擋住進一步的詢問,坐進駕駛座,他率直的小妹還是緊追不放:“你覺得呢?”
“那是她的選擇,任何人都無權干涉。”這是他的答案,也在提醒自己。
是的,他無權涉入。
對於那個高傲倔強的美麗女孩所作的任何決定──
他只能等待。
依約來到茶館,陸雲儂四處探看。
有人從座位上站起來,朝她招手。
走近,西裝筆挺的男人的臉似曾相識。
“啊,是你!你是張……”
“張有亮。”有禮回握,張有亮隨即送上名片。
名片上的職稱讓她傻眼。“我以為你會繼續往體育界發展,成為田徑國手。”
“在臺灣當一名運動選手很難不餓死,運動只是我的興趣;再說我是獨生子,接管家業是我的責任。坐,想喝什麼?”他招來服務生。
“普洱茶,謝謝。”服務生頷首離開後,陸雲儂回頭看著校友:“我還在想我跟‘璀璨’接洽時只有電話聯絡並沒有正式會晤,怎麼會約在外頭見面咧。璀璨的總經理親自接待,讓我備感壓力。”
“當我知道合作物件是你,就從下屬手中把CASE搶過來,我不否認沒有私心。我想看看你,高中畢業之後你就離開臺灣沒有訊息,讓我很擔心;設計部門將企畫呈上之後,我才知道這幾年你人都在法國,從事珠寶設計,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還不錯。”陸雲儂輕鬆帶過。
其實,一點也不輕鬆。
當浪子是有壓力的。
這句話她原先是不懂的,直到自己成為浪子一族,才深切體悟箇中真味。
看似瀟灑的自助旅行,要對抗的事物竟然如此多,像是語言的掛礙,氣候的差異、人文的適應、自身的安全問題……
然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對抗自心底竄升濃得化不開的寂寞。
剛開始在青年宿舍獨處的夜晚,因為新鮮還無暇意識到心底的聲音;隨著時間過去,寂寞的感覺像雪夜裡冷卻的咖啡,酸澀冷冽的滋味揮之不去,纏得她好幾次哭溼枕頭;一個人漫步在羅馬的卡比託利廣場,踩在星芒的圖案上,更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
原來,浪子的壓力來自於熒立的孤單,又因為是自己選擇的,找不到遷怒埋怨的物件。
而這種孤獨對身邊總圍繞著朋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