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為這樣,當年十二歲的他很認真地允諾被自己歸類為笑話的嫁娶?
是不是因為這樣,十五──不,應該是十六歲了的他才會說出那種話?
“什麼時候我家小妹學會坐在鏡子前面顧影自憐了?”不請自入,陸雲妮笑看小妹發愣的臉。“你晚餐吃得不多,發生什麼事?”
好過份!“怎麼可以用我吃飯的量定論我的情緒。”
“誰教你只要心情不好,吃的量就少。”揉亂又剪短的發。“跟送你回來的雷君霆有關?”
“姐還記得他?”
“印象深刻。那年你出院之後,他來過我們家,被爸擋在門外不給進,也不准我們告訴你。”
“真的嗎?”那不是跟她在他十三歲生日時被擋在外頭一樣?
“我騙你做啥?”
“他沒說。”
“我想他是覺得這種事很丟臉。”那孩子看起來就是心高氣傲,隔幾年再見,更孤傲了。“就像你那年衝回家抱著我哭一樣。”
“這麼丟臉的事,姐幹嘛記得這麼清楚。”討厭。
“能讓我們小妹哭成淚人兒的人不簡單,也是從那時開始,二哥對雷家就很感冒,比爸還嚴重。”
“雷君霆是說真的。”嘆口氣,半張臉趴在梳妝檯,有氣無力將今天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姐,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
“嗯,他以前說過要娶你不是嗎?”
“這你也記得?”可怕的姐姐,記憶力好得嚇人。
“他看起來像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就是這樣才讓人害怕。他才十六歲耶。”十八歲的她都還沒有這個道行,確立自己未來的人生,十六歲的他怎麼能說出那麼決斷的話。
好像……非她不娶似的。“他怎麼可以確定我就是──不對,他是在意這個。”
點點左頰,一定因為這個沒錯。
“你的傷?”陸雲妮並不這麼認為。“我想在雷家人的字典裡沒有‘以身相許’這四個字。”
“除了這件事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理由。”他的要求太突然,簡直沒有道理。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就是她臉上的傷。“我並不在乎臉上的傷,真不懂他在意個什麼勁,我從來沒有怪過他。”
“傻小妹,我還是老話一句,他喜歡你的可能性頗高,你最好認真看待這件事,捫心想想自己對他抱持什麼心態。”
“他比我小。”
“年齡不是問題,你擔心被人笑說老牛吃嫩草?”
“我還不想談戀愛。我想像大哥一樣,先四處旅行走走看看。”一直嚮往大哥的自由自在,像個吉普賽人,有流浪的瀟灑帥氣。“我連自己將來要做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去想嫁娶的問題?這問題對我來說太早了,而且──可惡,他怎麼可以說得那麼篤定?”
“你得問他。”她幫不了忙。“小妹,你真的很煩惱。”
“當然。突然提出近似告白的要求,怎麼可能不心慌意亂?”
“這學期剛開始你也被幾個男孩子追著跑,怎不見你像現在這麼慌張?”
“我──”啞口無言。
陸雲妮的話點醒了她。
同樣是追求,只有雷君霆讓她不知所措,整顆腦袋亂成一團。
為什麼呢?嗯……啊!“姐,我會慌是難免的。你想想,我一直把他當弟弟看,換作是你,突然被弟弟告白也會心亂如麻對不?”
哈!原來就是這麼簡單。
豁然開朗,陸雲儂突然覺得肚子餓。“姐,冰箱還有沒有東西可以吃?我有點餓。”
“天……”陸雲妮覺得頭疼。
小妹遲鈍如斯,令她汗顏。“你長得像媽,腦袋卻像爸。”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什麼意思?”好像被貶了?
“沒什麼。”
她有預感,雷君霆不會輕易罷手,而她的遲鈍小妹很難不入甕。
懶得說,靜作壁上觀吧。
“……時間過得真快,又是畢業的時節。各位同學,還記得你們剛入學時的青澀模樣嗎?身為校長的我,看著你們慢慢成長,茁壯,從樹苗長成大樹……”
禮堂舞臺上,聖羅高中的校長嘰哩呱啦背誦請人捉刀的演講稿。
哈──呼。“除了開學典禮跟今天畢業典禮,我還沒見校長在學校走動過哩。”陸雲儂悄聲對坐在左手邊的人說:“什麼叫睜眼說瞎話,看他就知道了。”
“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