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介貧生身無寸金,今日惟以一曲送君北去。天涯海角,願能永銘此刻,我心足矣!”我吹響長簫任音律飄揚,戚葬蝶,你怎會知道,我的靈魂正在這樂曲裡痙攣。
一出陽關三千里,從此蕭郎是路人。我的心在關山冷月的悽清裡怦然破裂。
而她站在船頭,蛾眉低掃,一雙剔透的眸子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她身上的鮮麗的衣衫在風中和著輕遙的曲調翩翩起舞。泊船緩動,她美妙而瘦弱的身影在風裡模糊、遠逝。
音樂也漸漸被波浪掩蓋去,只有她身上的紫薇花香仍縈繞在我身旁。
秋風瑟瑟,別情依依。
蝶盡影杳,冰心難消。
十七歲那一年我收到了戚葬蝶的信,她說在汴京有一個男子對她說愛上了她。我懷抱酒罈醉倒在譚鶯鶯的榻上,我在叫戚葬蝶的名字,一聲一聲,不肯停止。
“ 南枝,你這麼愛她,為什麼不去告訴她?”鶯鶯問我。
“ 因為我太愛她了,我怕失去她。有一些東西,要挑明瞭需要很大的勇氣,更有可能會付出很大的代價。鶯鶯,她在我心裡如此的重要,我不能失去她。我之所以不對她表白,其實是希望我們永遠都擁有擁抱和守候的理由。”我說,“ 我要我們在一起時永遠都不設防,能夠天長地久不言忘記,能夠如少年初見時暢快心交。”
“ 可是,這樣的話,你會愛得很苦。南枝,你的一生都會因為這個女人顛沛流離,你會找不到自己的。”
“ 這就是我自己,我情願為她等待為她疼痛。如果失去她,我才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鶯鶯她爬上我的身體,她倒在我身上圈住我的頸,她說: “ 南枝,你這樣不是在折磨自己嗎?天下的女子萬萬千千,何必要為了一個戚葬蝶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呢?”
“ 世間的人並不能瞭解,在一生裡能痴愛上一個人,是多麼值得慶幸的事。”
鶯鶯誇張放肆地笑,然後解開我上衣吻我的胸膛。她又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地脫去,讓我看她如瀑的長髮,妖豔的容顏,高聳的乳房和光潔的肩膀,她喘籲地問我:“ 南枝你愛我嗎?”
“ 我不愛你。我不會愛你,不能愛你,也不敢愛你。”
“ 那你為什麼不推開我,罵我下賤無恥是個破爛貨。給我一個耳光接著拿起你的衣服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 因為,我知道,你愛我。真實、激烈地愛。”
我張開雙臂完全抱住她,仔細體味著炙熱的血焰裡我們冰涼的喃呢。我清晰地記得有飛鳥拍打著翅膀在窗外飛過,那夜的明月皎潔,我所有的童貞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我走向自己無力逃亡的宿命。
第四章 一夜白頭一夜死(7)
戚葬蝶在汴京愛上的第一名男子,在三個月二十一天後拋棄了她。她惱怒地說:“ 一切的山盟海誓都是狗屁,男人都如此輕浮,不可信賴。”
我躺在鶯鶯的膝頭,讀著戚葬蝶的文字,用上齒咬破了下唇。
十八歲那一年我在鶯鶯的床榻上聽到了那些關於我的祖父兮重諾的故事。兮重諾,一個在兮家大宅裡被奉為奇才又被烙上禁忌的名字。鶯鶯在我耳畔講那些流傳在風塵裡的城間舊事,兮重諾和她的愛人祁紫霓撼###世的情愛糾葛。
為了祁紫霓,他的愛,兮重諾縱身躍出了世俗的圍牆。在金陵,他以蔑視天下的神技征服了四座樂手,也奪得了他的愛。他生前以超凡琴藝絕響南唐,生後又以痴情傳說名流金陵,無數的善男信女談及他的故事,眸裡心上都會不由流露出欽佩和豔羨。技絕情極,這樣的男人不需要任何傳說的潤色就足以打動眾生了。
“ 外表瀟灑俊逸,琴技哀愁絕代,還有款款痴情,這樣的男人在春夢中出現尚且令人嚮往,要是嫁給他,縱使夫妻一日也足讓人神魂顛倒了。”鶯鶯無比神往地說。
“ 人生如夢,情如朝露。鶯鶯,有的時候,一夜約白髮明朝勞燕分,也是不可及的奢求。”我痛苦地想,哪怕只是一夜,她應下我可以相約白髮,也就夠了。我有著和兮重諾一樣的叛骨和痴情,只是缺了他的絕技和風度,於是我們兩人的命運就截然不同了。我註定孑然一身芳心難得,與我的愛我的戚葬蝶咫尺天涯在水一方。我躺在煙花女子的身上,無時無刻不牽掛我心愛的女子,我在讓我痛苦的牽掛裡醉生夢死。
“ 南枝,是的,這世上不乏那種出塵脫俗的女子,但任誰都想嫁一個才貌雙全的男人的,再出塵再脫俗的女子也必有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