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一頭撞進他懷裡哭得稀里嘩啦的女子。
“你前來七石門,卻連門主是誰都不知道麼?怎麼混的?!”寧都又忍不住插嘴道。
“寧都!”安行出口訓斥妹妹,後者嘀咕著什麼,很不甘心地低下了頭。
“在下初涉江湖,未聽聞過門主大名,無禮之處,還請門主多多包涵。”玄生的確被寧都說的有點慚愧,對眼前這看起來單薄脆弱的女子也多了一絲敬意,不覺抱拳陳懇說道。
“……初涉江湖……?”雙淨喃喃說道,一雙瞳目毫無焦距地看著玄生那張無比熟悉的臉,眉目還是夢中的眉目,輪廓還是回憶中的輪廓,甚至連眼神都一如昔日那般深邃平靜,但是,卻再也找不到讓她感覺安心放鬆的倚靠感。
“初涉江湖……?”她忽然笑出聲來:“初涉江湖……哈哈哈哈……”雙淨忍不住仰頭大笑:“哈哈哈……你竟然說……初涉江湖……?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她笑著笑著就咳出血來,捂住嘴繼續咳,但還是停不住笑聲:“初涉江湖……啊,澈水和天沙如果聽到的話,也會笑死吧……哈哈哈……”她還在笑著,忽然間就落了淚。
玄生不解地看著她,見那淚珠和笑容搭配地極是刺眼,少女的臉龐很是蒼白,若是站在外面的煙雨薄霧之中,只怕就要消失在一片縹緲霧氣裡。
“那你呢?”雙淨轉向旁邊看傻眼的綠茗,笑得悽然:“你也是初涉江湖麼?”
“額?額?什麼?”綠茗沒想到她會問到自己,一時口吃,但雙淨已轉過頭去了。
“要我的半月羅纓可以。”她笑道:“但要幫我取一件東西來。”
“什麼?”玄生抬頭看著她,卻是連禮貌話都忘了說了。
雙淨的目光飄向窗外,彷彿是走過了千山萬水,穿過了這片煙雨濛濛,再次站在一片陽光明媚的綠茵草地上:
“重重樓樓主的鎖心銅鏡。”
記得,在還沒有氤氳雨天,沒有重傷疤痕,沒有難過悲傷的時候,四個人從劍柔山莊逃了出來,跑了好久才亂七八糟的躺在湖邊喘息。
—啊……好累……好久沒有……跑那麼久了……— 澈水整個人累得趴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啊,天下……第一大賊莊……果然……名不虛傳……— 雙淨喘著氣說道,卻沉不住氣,馬上好奇地拿出他們偷出的東西來,卻見是一面鏡子和一枚玉佩。
—有沒有搞錯!— 她開始哇哇大叫:—費了三天時間,原來劍柔山莊的寶物就這兩件破東西啊!!—
—應該大有來頭吧?— 天沙也湊過來好奇地看著說道:—要不然……—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派那麼多人來追?— 澈水笑眯眯地接了下去,邊說邊起身。
—怎麼?— 雙淨不解地看著他,還沒反應就感覺自己被拎了起來。
—追上來了,走吧!— 玄生淡然說道,扛起雙淨,幾個起落便已是站在遠外了。
耳邊,天沙的聲音在風中飄來:—喂!!要不我們就還給他們吧,多麻煩啊,一路被人追殺!—
—怎麼可以?— 不遠處的澈水爽朗地大笑道:—這可是我們初涉江湖的見證啊,幾年後,會有大大的價值的!—
昔日,天涯同攜手,前歡記,深似夢裡下揚州。
回首時,落在地上碎在風中的,又是誰的韶華誰的流年。
是誰說好要同看細水長流,又是誰站在門口望盡天涯苦苦等待。
雙淨只覺得滿身都是痛楚和委屈,暈倒之前,看到的是玄生充滿不解與疑惑的面容。
七石門·怎生負得當初約 3
五曲山高雲氣深,長時煙雨暗平林。
傍晚的時候,雨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
清爽的空氣透著涼意飄在仍有光亮的黃昏裡,窗外竹葉花草的影子,長長拖拖地拉在了牆上。
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
雙淨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感到乾澀的眼眶有一陣陣痠痛傳了過來,鼻子一緊,卻是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
也罷,也罷,這幾年來,能哭的能感嘆的能哀婉的能憤怒的,都已經發洩出來了,現在的她,既然不能哭不能鬧,便不知道要怎麼辦。
腦海裡的回憶慢慢浮了上來,然後又退下。浮上,又退下。
雙淨皺了皺眉頭,又翻了個身,緊緊地抱著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被子裡無剩陽光和溫暖的氣味,捂著半天,還是感到外面寒冷的潮溼一絲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