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年關剛過,京城便下了百年不遇的大雪。滿街滿巷都被銀白色覆蓋,晃得路人眼睛生疼。
玄武北街偏南的一側有個寬闊府邸,黑底燙金的匾上寫著裴府二字,字跡遒勁有力,看得出是名家的手筆。
門前的廊柱也新漆了大紅,殘留著喜慶氣息。門前三個家丁打扮的人正掃著雪,他們把那積雪從門前張牙舞爪的石獅子旁清走,堆在了兩側院牆的牆根。
這裡原本是京城裡也數得上的豪宅,可如今,縱是不看那三個家丁沒有一點喜氣的臉,光是瞧那門邊角處剝落的漆色,不知情的人也能明白,這個家,已經敗落得遠不如從前了。
掃著雪,幾個家丁也不時交頭接耳,談論著府裡的事情,但他們看到街那邊一匹馬朝這裡過來,便都住了嘴,又老老實實地接著幹活。
那馬踏雪而來,蹄子後面捲起被泥汙了的雪塊。馬上端坐一人,正是裴府二少爺裴陵的親隨裴勇。
只見他臉上都是憤怒之色,到了門口,還來不及下馬,便大聲問那幾個家丁,二少爺人在何處。待聽明白裴陵在書房和裴老爺說話,便匆匆將馬交給家丁,自己快步向書房走去。
書房裡,裴老爺捧著茶盞坐在太師椅上。他是個注重保養的人,但這幾年家中的變故讓他的頭髮白了大半,臉上的皺紋也一日賽一日地增多。
小口品著茶,他用有些僵硬的手指沿著茶盞的邊沿轉動著,等站在面前的裴陵解釋為何今年過年時家裡顯得這樣窘迫。
「爹,你知道,原先我們裴府的進項除了田租、商行的進項外還有您、大哥和我的俸祿。那時候逢年節,皇上也都有賞賜。」
裴陵拿著帳簿,一筆筆給裴老爺算帳,「如今,商家那邊我們被迫撤出那幾成銀子,便沒了進項,而田地收成也不好,所以我減了租子,免得把那些佃戶逼得連自己都養不活了。」
裴陵回到京城後便沒了官職。他再去找從前的一些朋友喝酒聊天,結果很多人都避而不見。感慨世態炎涼的同時,他也收斂了很多往日的個性,忍氣吞聲打理裴府的一切。
「他們死活我不管,咱們裴家過年的體面才是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