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兵士押著囚車往城外駛去,劉時英、裴勇、裴義三人在後面騎馬跟隨。晨起的百姓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其中有記得裴陵從前風光場面的便竊竊私語起來,惹得裴勇一個冷眼過去,才不敢吭聲。
不一會兒,囚車便到了城外,離城門不遠處,有一堆官吏,都是為李振中送行而來,左三知也在其中。他們見了劉時英,都過來打招呼,但對囚車中的裴陵卻視而不見,唯獨左三知一言不發,只衝劉時英點點頭,又盯著裴陵的眼睛看,卻沒有靠近。
劉時英匆匆跟眾人打過招呼,讓裴勇、裴義好生照顧裴陵,自己則提馬去跟李振中道一路平安。
李振中見裴陵落魄至此,心中有些惻然。他跟劉時英等人又挨個道別,才嘆了口氣,命手下兵士啟程,押送囚車返京。
一干人等見李振中走得遠了,才互相攀談著,回城裡去了。劉時英見左三知落在眾人後面遠處,便也故意放慢了馬,等左三知趕上來。
「你想問什麼?」左三知見劉時英有意等自己,便開口問道。
「你想說什麼?」劉時英想問的太多太多,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先說什麼好。他摸著胯下棗紅馬的鬃毛,回憶和裴陵在邊關馳騁的時光,宛若昨天。
「有時候,我覺得我可以走一步看三步;有時候,我又覺得我走一步只能看一步。可無論怎麼樣,無論過程對錯、結果如何。人總是要往前走的。總有一天,我會回到京城。」左三知和那匹棗紅馬熟稔,他伸手摸了摸那馬,覺得馬的情緒也有些低沉:「他送你的?」
「不是,他只說讓我照顧。」劉時英笑笑:「其實我也有很多彷徨的時候,總是在想我做錯了還是做對了。可不管錯還是對,既然已經做了,我就不會再想從前,而只是看著以後。不過,你說日後回京……剛才,我倒是聽裴陵咕噥一句奇怪的話。」
「什麼話?」
「方才你看他的時候,他似乎在說:有種你就回去試試。」
「是嗎……你和他何時認識的?」左三知緊鎖的眉頭鬆開了一點,嘴角漾出笑意。
「初入軍學,一道受訓的時候。」劉時英憶起往事,嘴角也揚起:「雖然加入行伍不講究出身,但裴陵那樣的身世背景總是讓人矚目的。何況他文武雙全,可算是典範。不過……個性相對很強,遇事不沉穩,好衝動,做事靠一腔熱血,往往不計後果。」
「你呢?能和他成為朋友,你也不簡單。」聽劉時英的描述,左三知甚至能想象出裴陵那種飛揚跋扈的態度,當然,那態度或許並不讓人厭惡,反而讓人有些欣賞。
「我也算半個有名的人吧?你也看到了,我個子沒你們那麼高,而且長相比裴陵還文雅許多。那些兵士都看輕我,想在校場比劃的時候勝了我,趁機佔些便宜。不過我把那些人全收拾掉了。」劉時英個性內斂,不喜歡招惹是非,但遇到事情,也堅決不會躲藏。
「然後他就找上你比劃?」左三知深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何況以裴陵的性子,知道有劉時英這樣人的存在,肯定是要較量個高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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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過沒分出勝負。所以不打不相識,我和他倒親近起來,引為知己。後來變成誰說我不好,他就去找那人的麻煩。」劉時英笑了。他忽然拉住韁繩,跳下馬問左三知:「想替我看管這匹馬麼?雖然我答應替裴陵照顧牠,但我公事繁忙。」
「我從前餵過這馬,也知道牠的脾性。」左三知沉默半晌後也跳下馬去,把自己的馬的韁繩遞給劉時英,「既然你忙,我便暫時照顧它好了。」
棗紅馬見左三知靠近,很親熱地打著響鼻,把頭靠在左三知的肩上蹭著。左三知見馬如此撒嬌,不由笑出聲來。抱住馬的脖頸,撫摸幾下馬的背脊,他便翻身上馬,輕輕磕鐙,將馬往前帶了幾步。
「這馬從前只和他、我親近。如今,又多了你。」劉時英看左三知和棗紅馬那老相識的模樣,便打趣道:「怪不得人說烈馬懂得識人,不過,裴陵若是看到牠這麼順服於你,恐怕會暴跳如雷。」
「呵呵,跟牠不熟悉的時候,牠跟裴陵一樣臭脾氣。」左三知微笑著撫摸棗紅馬的馬鬃,對劉時英道:「我先不回城裡了,要去外面走走。」
「回見。」劉時英點頭,他看著左三知催馬走出很遠,才想到什麼,朝左三知喊一嗓子,問他道:「你第一次見到他又是何時?」
遠遠地,他聽見左三知回答:千軍萬馬中,他從地獄門口把我拉回……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