駟馬難追,蘇大人念著聖人之言長大的,想必對這些道理也是清楚的很,微臣相信,蘇大人定然會與微臣一個交代的。”
說著,他回頭,看了蘇釗一眼。
那一眼裡寫滿了等待著看好戲的笑意,讓蘇釗的理智都被最後一點怒火燒了個乾乾淨淨,恨不得上前照著那張清秀的臉使勁兒扇上兩巴掌。
這話都被賈琅說了個全乎,他還哪有什麼推辭之言可說?
然而他蘇釗,卻也不是沒有後手的。
“陛下聖明,微臣實在是冤枉啊!”
他猛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御前,聲淚俱下道,“微臣這一賭何曾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這天下的莘莘學子,為了我大慶的黎民百姓啊!微臣死不足惜,只是,這天下定然會被這一事攪得人心惶惶,求陛下為這蒼生做主啊!”
他哭的哀哀切切,甚至拿袖子擦了擦眼淚。那淚水很快便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灘水漬,可無人看見,他在不經意間,對那後面站著的一個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頓時向前跨了一步,走出隊來,慷慨陳詞道:“朝廷中小人作亂,擾亂朝綱。陛下被這歹人矇蔽,我們卻是不能忍的!惟願一死,以換天下太平!”
說罷,他蓄足了力,一下子狠狠向殿中立著的石柱撞了過去。
“啊!”
這一撞實在來的太過猝不及防,賈琅幾乎一下子便知曉了對方的險惡用心。若是這個小官真的撞死在了大殿上,自己便成了迫害良臣至死的反面角色,只怕在民間的名聲,也要爛透了!
世人往往皆會同情弱者,到時,在他們眼中恃強凌弱的自己,也會是惡貫滿盈之人了!
他幾乎要尖叫出聲,耳膜都在嗡嗡的震動,他從未想到,真有人如此不將自己的身家性命當做一回事。就為了這樣可笑甚至荒唐的理由,為了將他賈琅逼入絕境,便毫不猶豫地犧牲另一個人的生命去換。
這可如何是好?
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甚至連身旁的官員們皆慌張地連連後退都無所感覺了,一時間,這邊的大殿上空空蕩蕩,只留下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
在這樣全然不知所措的時刻,賈琅只能相信一個人,也只能依靠一個人。
他下意識地向那個人的方向望去,便看見青年隔著烏壓壓的人頭投過來一個安撫的眼神,那眼神瞬間讓他慌亂的心靜了靜。
是了,有他在,自己究竟還在怕些什麼呢?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無數集中的目光裡,那個年紀輕輕、甚至連名字也無幾個人清楚的小官,一頭狠狠撞在了那石柱上。皮肉碰到柱子,發出一聲令人心都跟著一顫的響聲,有幾個官員甚至閉上了雙眼。
然而,想象中血流滿地的情形並未發生,那小官甚至連個擦傷也無。相反,他像是撞到了什麼很有彈性的東西上,狠狠地反彈了回來,一下子跌倒在了一米外的地面上。
眾人:......
發生了什麼?
是自己漏看了什麼嗎?
他們拼命地眨著自己的眼睛,甚至茫然地左右看向對方,卻從身旁的人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驚疑。
所有人的嘴巴都張得大大的,大殿裡一時鴉雀無聲。
寶座上的惠帝也是滿心的詫異不解,然而他看向人群中靜靜立著、清逸出塵的水溶,眨眨眼,還是決定先將此事遮掩過去。
“那是朕身旁的侍衛,”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可是嚇到諸位卿家了?”
何止嚇到啊!
眾大臣皆回頭望向他。
簡直嚇死了好嗎!
這柱子......怎麼會突然間變得......怎麼說,像是朵花瓣般的軟綿綿還有彈性的?
小官默默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捂著自己的額頭。那樣響亮的一聲撞擊聲,他的頭上卻連片青紫的痕跡都沒有。
他也驚懼的很,一抬頭,卻看見了蘇釗投過來的、像是淬了毒的目光。
我也很努力地想要撞死自己啊!
小官表示自己很委屈。
可就是撞不死!我有什麼辦法!
這個世界簡直是無情無義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