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開始立下那個賭約時,蘇釗全然是抱著一種近似於看賈琅笑話的惡意一口答應下來的。
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果然還是不解世事啊。
他懷著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高傲而篤定地想,這個世界上凡是個腦袋正常的人,只怕都不會同意一個女子入朝為官的吧?
甚至,他已經找好了言官,就等著賈琅失魂落魄地聽完了結果,便狠狠上書參上他一筆。無視祖宗之法,違背聖人之言,這些個大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給活活淹死。
然而偏偏,眼下失魂落魄的那個人變成了他自己。
蘇釗跪倒在冷冰冰的大殿上時,心內還是全然不可置信的:他居然輸了?他怎麼會輸呢?
“臣有異議!”一個言官憤然出列道,“賈大人,您這樣只怕不合規矩吧。去向女子徵求一個女子是否該入朝為官,這實在是太過荒唐了些,卻將這天下的男兒置於何地?”
幾個保守派的大臣皆紛紛點頭,連聲道:“這是定然不能算數的。”
蘇釗心頭一喜,勉力壓著自己的笑意,將頭深深地垂了下去。
一時間大殿中人聲鼎沸,皇帝端坐在珠光輝映的皇座上,手指一下又一下輕輕敲擊著扶手,一句話也不說,眼中的神色更是令人讀不懂。
“為何不能算?”
另一個清冷的聲音卻忽的從那邊傳了過來,正是王公貴族才能站的地方。眾大臣紛紛扭頭看去,詫異地想要找出這個說話之人。
四王八公跟隨著太上皇打天下,本該是太上皇規矩的絕對跟隨者與服從者才對——怎會有人此刻站出來,為了此事說話?硃色的隊伍與赤色的隊伍都變得躁動不安起來,他們頭頂的那一點紗纓也在空中左右轉動,迫切地想要找到那個藏於他們之中的異類。
唯有賈琅回望時,眼神中盡是瞭然,嘴角輕抿,帶了微微的笑意。
“無需找了,”那文臣堆忽然齊刷刷向左右散去,讓出一條道來,顯示出正中間那人清冷而俊美的眉眼,“是本王。”
蘇釗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北靜王!
北靜王,.....怎麼會......
他全然詫異不解地盯著對方,幾乎要把質問的話脫口而出了,一時間有被同伴背棄的背叛感與屈辱感瘋狂湧上心頭。可是還未等他說些什麼,那北靜王便再度開口了。
“本王只幫理,在這處,不論與諸位大臣的世交。”
說罷,他墨玉般的眸子在這大殿中轉了轉,悠悠地又補了一句:“況且若是論起交情,這裡,怕也無人比得上本王與賈大人吧?”
被點名的賈大人嘴角抽了抽。
這人......
是打算當眾秀一波恩愛麼?
“北靜王這是說的何話!”蘇釗一下子站起身來,也忘了原本在御前該有的恭敬,咄咄逼人地質問道,“難道就是為了這交情,北靜王就要站在這個企圖禍亂朝廷、危害天下蒼生的小人一旁嗎?”
好嘛。賈琅默默摸了摸鼻子。
明明從剛才起,他就一句話也沒說,怎麼明槍暗箭的全往他身上招呼呢?
北靜王冷淡的眸子只是瞥了他一眼,答非所問道:“本王一向是個重情義之人。”
蘇釗幾乎要被他氣得跳腳,只是他是個文臣,自幼讀四書五經長大的,也說不出什麼市井中罵人的髒話。憋了半天,只憤憤地憋出來了一句:“你無恥!”
“夠了,”惠帝扶了扶自己的額頭,打斷了這一幕,“蘇卿,王公貴族豈容你如此冒犯?此話休要再提!”
蘇釗不可置信地抬頭去望高高在上的皇帝,這是何意?為何只是牽扯到了北靜王一句話,惠帝便迫不及待地出面幫助對方說話了?
他的心頭既震驚又惱怒,兩把火交繞著熊熊燃燒起來,將他的面色都燒的通紅。額上青筋暴突,忽的扭頭,狠狠向一旁無辜站著的賈琅瞪去。
“萬民者,天下之民也,”惠帝慢悠悠道,“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皆是朕的子民。蘇卿還是遵守約定的好,莫要讓這滿朝文武都看了笑話。”
然而我們已經看了笑話了。
滿朝文武都默默將頭垂的更低了些,恨不得自己從未看見過這一幕。
“賭約是何?”惠帝問道。
“回陛下,”賈琅拱手行禮道,“蘇大人曾經應允過微臣,若是微臣勝了,他或者辭官歸田,或者穿著裡衣,繞著這皇宮外圍走上一遭兒。古來君子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