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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瀑布的寡婦新娘在守夜(1)
七天七夜,她都在守夜。
七天七夜了,人們總能看到大瀑布的寡婦新娘,站在尼亞加拉峽谷邊,山羊島上,或是岸邊。她加入了尋找“失蹤者”的搜救隊,和海岸巡邏隊隊員一道在河下游工作,經過列維斯頓和楊斯敦,到安大略湖河的入口處。在海岸巡邏船上,阿莉亞?厄爾斯金是唯一的女性,她在現場,讓那些男人們很不自在。她處於極度焦慮的狀態,精神恍惚。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緊盯著波濤起伏的河面,彷彿一具男屍會出現,那麼她的搜尋工作就可以結束了。她用嘶啞的聲音不斷地低聲重複著——她也不管是誰在聽她說話——“我是吉爾伯特?厄爾斯金的妻子,如果我成了吉爾伯特###的話,那麼找到他的屍體的時候,我一定得在場。我必須照顧好我的丈夫。”海岸巡邏隊的工作人員痛苦地交換了下眼神:一具在瀑布裡浸泡過的屍體該有多難看。
“我為什麼要跟這個女人扯上關係?她是瘋子。”
最糟糕的是,阿莉亞?厄爾斯金似乎不知道德克?波納比是誰。無疑,她總是把他和克萊德?考博恩聯絡在一起,那是他的朋友。儘管如此,只要她需要,波納比總是會主動出現。他已經給辦公室打過電話,吩咐助手:立即停止手頭所有的工作。(“告訴我的當事人們,我有急事。”)尼亞加拉大瀑布地區當局對波納比很熟悉,並且很感激他能參與此事,因為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去應付阿莉亞?厄爾斯金。她總是拒絕做那些別人希望她做的事,連她的父母都拿她無可奈何。
無意之中,德克?波納比聽到了一段讓人同情的對話:“阿莉亞,親愛的?咱們跟你爸爸一起回酒店吧?寶貝兒,你太疲憊了。你病了。看看這裙子!看看你的頭髮!阿莉亞,求你聽媽媽的話吧。”
但是阿莉亞繃著臉,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要我嫁給吉爾伯特?厄爾斯金。我嫁了。那麼我就是他妻子。這是一個妻子必須要做的事情,媽媽!你們走吧,讓我清靜清靜。”
這就是她扮演的角色,德克不以為然地想。她已經成為大瀑布的朝聖者了——像媒體宣稱的那樣,大瀑布的寡婦新娘。也許她真的是別無選擇了。
守夜的那幾天,阿莉亞像著了魔一樣盯著那條河,盯著像淡綠色旗幟一樣的不停翻滾、混濁的河面,幾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她似乎感覺不到周圍人的存在,也不理會別人的問題。除了別人帶去、催促她吃的那些東西,她什麼都不吃。
從疲憊的睡夢中醒來時,阿莉亞看起來像一個從噩夢中驚醒的脆弱的孩子,精神恍惚,雙目空洞無神。然而,僅僅幾秒鐘之內後,她又強打起精神,振作起來,這種意力讓德克?波納比震撼不已,在他的一生之中,還未遇到過那樣堅強的意志,那種意志使她堅守在那裡,而且很清楚原因。噩夢在她身外,在這世界上。她必須征服它,否則無路可走。
媒體在爭相報道:守夜的每天早晨,阿莉亞?厄爾斯金——大瀑布的寡婦新娘——都會在六點鐘的時候出現在尼亞加拉大峽谷,她行色總是匆匆,像害怕會遲到一樣。早晨那會兒的峽谷大霧瀰漫,空氣陰冷潮溼。大霧繚繞之中,阿莉亞沿著那條路往前走,據說在6月12日那個星期天的早晨,跳下馬蹄瀑布的那個身份不明的男子走的就是這條路。阿莉亞身著一件黃色雨衣,頭戴雨帽,這些都是迷霧少女旅遊船的老闆提供給她的。她走在通往山羊島的那條狹窄的吊橋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橋下湍急的淡綠色的河水,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緊緊抓著欄杆。她的嘴唇在顫動。(在禱告嗎?在跟失蹤的丈夫說話?)峽谷裡的霧氣不斷升騰上來,像燃燒硫磺時冒出的團團煙霧一樣,阿莉亞亮黃色的雨衣泛著光澤,而身穿雨衣的她看上去像一朵枯萎的花,被極不協調地放置在那裡。
(“像那些該死的急於被超度的靈魂一樣升騰起來,”有一次阿莉亞這樣對德克?波納比說,不過她很少會注意到他的存在。她臉上那僵硬、憂鬱的笑容使他感到震顫。)
雨衣裡面,阿莉亞穿一件涼裙和淺色印花仿男式女襯衫,腿上的長襪很快就被瀑布飛濺的水沫浸溼了,不一會兒,臉上和頭髮上全是水。可她卻全然不知。德克?波納比確信,在阿莉亞守夜的那幾天,總有一群好奇的、心理病態的新聞記者和攝影師跟蹤她,儘管他們還算禮貌,保持著一段距離。在德克看來,那是一群寄生蟲,他討厭他們,儘管阿莉亞對他們的出現漠不關心。她關注的只是那條河。會有陌生人這樣叫她——“厄爾斯金夫人?打擾了,厄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