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陳父的訃告登上香港報紙電視。
陳濱林應付各種人情往來,安排拜謁順序。葉易向來低調,便在幕後聯絡陳父生前好友,籌備治喪委員會。兄弟倆連日來為陳父身後事奔波勞碌,舉殯,設靈,出殯。
陳父辭世後,遺體由醫院送往香港殯儀館設靈。包下一樓全層設靈,高僧打齋,莊嚴雅潔。由於屬私人形式,不舉行公祭,在場的人都是至親好友,舊日相識。來弔唁致祭的人陸陸續續,不停留多時。第五天上午出殯,儀式低調,避見傳媒。殯儀館不準拍照採訪,甚至靈車都只有花束裝飾,沒有按照一般習俗標明陳家等字。
墓地向北,選在柴灣墓場“黃”段。墓前海景一望無際,背有靠山,屬風水好地。風水學上山旺丁,水主財,先人枕山面海,可福廕後人丁財兩旺。左右龍虎手環抱,氣聚中州,藏風聚氣,能食住這點旺氣,應運而上,福足五代後人。
頭七的時候已經沒有那麼多人需要接待了。人少的時候,葉易就在陳父的遺像前站著。牆上陳父看著只屬於他的前方,光打在他臉上。到晚上八九點的時候,陳濱林低低喊道:“阿易。”
葉易側過頭,陳濱林看到他眼睛裡都是這幾天熬出來的血絲。
陳濱林說:“今天是頭七。”
葉易移開視線,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陳濱林說:“早點休息。他們說爸爸頭七的時候會回來看我們,知道我們過得好,才能安心離開。”
葉易點頭,從遺像前走開,和陳濱林回了各自房間。
那個晚上葉易準時夢到了陳父。夢到在醫院裡照顧爸爸,很高興,想著今晚多好,有哥哥,有爸爸。他抱住爸爸,好記住他的味道和聲音。抱的時候感覺是實體而不是幻影,竟然大哭起來。陳父開始有些意外,隨即卻瞭然地摸摸他的頭,安慰他。葉易復又握著他的手,因為冥冥之中有人叫他一直拉住爸爸的手,這樣他走的時候才不會感到孤獨。
早上五六點的時候葉易醒來,發現自己有些低燒。這些天他跟著知道了不少東西,別人說,這是因為離開的人不放心,圍著他,才會發燒。
葉易在床上靜靜躺了會,重新閉上眼。
和陳父在一起的最後一個晚上,讓他知道死亡也許並不是黑暗的。葬禮的幾天,他要學會面對死亡。這是這麼多年來的最後一課。
他想,對爸爸和他來說,沒有什麼死亡,也沒有什麼終點。
頭七過後他們從殯儀館裡撤出來。陳濱林休整一番,開始香港陳家本家的收尾工作。
做完尾七,陳濱林告訴葉易要回北京。他們收拾行李的時候陳濱林放了張一家人的合照進去,說:“也算老頭子跟我們一起回家了。”
32。
陳父遺囑裡關於葉易的部分,就像他最後告訴葉易的那樣,掛名公司非執行董事,不在公司任職,不在公司上班,不需要出席公司活動,也不在公司裡拿工資,相應地公司絕大多數員工並不知道其個人情況。但透過不同的公司及家族信託持有約20%股權。
不明白內情的人大概覺得,陳家二少這輩子是沒翻身的機會了。只能當個紈絝子弟,除了每月乖乖領家族信託基金,一點生意的邊都沾不上。
兄弟倆的生活步入各自正軌。
陳濱林回去後接手管理,本來留在北京的人就是陳父當時挑的班子,陳濱林在香港的事蹟又聲名在外,誰都知道回來的陳總,是個年輕氣盛的人物。雖說比當年香港容易許多,沒什麼歷史遺留問題。但剛開始要和政府部門疏通關係,安撫原來的供應商合作伙伴,大大小小各種事務堆在一起,也讓陳濱林沒多少空閒。
葉易則在經歷自己的瓶頸期。雖然喜歡電影,卻不知道怎麼演才有更好的層次。他回來後接了部文藝片,導演業界富有名氣,葉易沒事就跑去找他喝茶聊天。導演教他如何演戲,幫助他找到角色,告訴他獨特的看問題的視角和方法。一點點較勁,塗塗改改,不斷推翻重來。陳濱林經常是一天以為自己夠忙了,回家一看卻發現葉易還沒回來,叫司機出去接他,回來後繼續和人在電話裡聊,興致勃勃琢磨的樣子。
陳濱林心裡很微妙。
距離是無法跨越的。事實就是他錯過了葉易大學畢業進入娛樂圈,葉易身邊的朋友,經常接觸的人,做的工作,陳濱林不再清楚。從小恨不得放在手心裡疼的弟弟,一下子就長大到不再需要有人擋在他身前,說我們家的孩子誰敢欺負。
他已經很出色了,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