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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如今她二十有五,終究看到了,為黎民之謀的苦難與艱辛。

俞蓮舟靜坐半晌,看著她漸漸睡熟,替她拉緊了大氅,微微嘆了口氣,“你到今日,仍能記得當年幼時你師父讓你記得的話,便已著實對得起這一句重誓了。”

他低沉聲音消散在夜風裡,也不知倚在他肩頭睡著了的沈浣,是聽還是未聽進去。

第八十一章 江南昨夜落花天

三丈城牆,九尺新柳,便是冬末寒重,這鹽城也處處透出江南水鄉所特有的山溫水軟。

歷朝歷代,無論盛衰,鹽城歷來都是江南文人士子的聚集處所之一。煙雨樓臺,杏花春水,吳歌清唱,文采風流。

楚州鹽城長建裡,便是沈浣的祖籍。前朝陸氏一門書香傳家,門庭錦繡。

只是沈浣從來未有到過鹽城。她自出生便在長沙,年少流落江湖,躲避元兵搜捕追殺,更不敢往祖籍鹽城而來。而如今,馳騁沙場令幾十萬元軍望而卻步的沈元帥站在城門之下,望著這名副其實的故里祖籍,有些怔愣。

她一世經歷,所起皆因祖上陸秀夫未竟遺志。只是這一條遙遙無期的路走了這許多年,她竟也從未得機會回來祖籍看過一眼。

冬末春初之際,嫩綠微吐的新柳襯著斑駁古舊的城牆。

沒有雁留的三九苦寒,沒有中州的凜冽風雪,沒有贛南的遍地野火,沒有黃淮的血染兵戈。

她日日觸目相見、夜夜夢裡所聞的,皆是白骨累累、碧血森森,這樣的錦繡繁華書香墨染之地,讓她的心忽而空落落的,竟有些無措起來,彷彿一個人,闖入了一個陌生的世間。

這當真便是她的故里所在,一個她畢生命運所起之處,一個讓她異常陌生的故里,也是她曾所想過的,腳下這條路的盡頭。

沈浣征戰十餘載,攻城戰陣不可計數,從來皆是所向披靡身先士卒,這一座小小的鹽城,竟讓她躊躇卻步。

近鄉情怯。近的是何樣的鄉?怯的是何種的情?

沈浣牽著照雪烏龍,不知是進是退。

忽然耳際一聲微微嘆息,左手一鬆,是俞蓮舟接過她手中照雪烏龍的韁繩,同自己的棗紅馬牽做一處。沈浣還沒反應過來,忽而只覺得手上又是一熱,竟是俞蓮舟牽起了她的手。

“站在此處惹人生疑,先進城吧。”俞蓮舟將她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知她到得這故里祖籍心情紛亂難解,並不點破,話語間輕描淡寫一帶而過。言罷一手牽了兩匹馬,一手卻是牽了沈浣的手。

手上溫熱熨貼,令沈浣猛然一怔,不由睜大了雙眼,看向俞蓮舟。俞蓮舟卻似全然沒注意到她驚異模樣。兩人皆是沉默不語,進了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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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靜室之中,鴉雀無聲。

沈浣坐在下首,右手放在桌面藥枕之上。俞蓮舟負手而立於她身後,垂目不言。

而坐在上首的葉殊三指探脈已有足足半刻鐘,左右兩手交替切了三次,卻只是皺眉,半晌沒下一個方子。

沈浣倒是並不擔憂,只是打量站在一旁的另一位年輕大夫。她與傅秋燃雖不熟識,但是因著阿瑜與路遙的關係,傅秋燃對此事確是頗為盡心,一次便託了兩名大夫前來。沈浣關心的卻非這些,而是那年輕大夫的態度實是令她不由有些好奇。那大夫姓蘇,一身青衫,微圓的臉頰,一雙桃花眼,頗是俊秀。只是卻似有什麼心事,滿面愁容。他好像與俞蓮舟頗為熟識,兩人方才大門口甫一見面,俞蓮舟便拱手問好,稱那人為蘇大夫。二人言語之間聲色不露,沈浣卻隱隱察覺氣氛些微緊繃。那蘇大夫更有些不敢看俞蓮舟,只匆匆打了個招呼,便避開眼,不看二人。

正得此時,葉老大夫忽然起身,向那年輕大夫道:“蘇小子,你來看看。”

年輕大夫點了點頭,抬頭看了俞蓮舟一眼,立時別開眼去,無聲坐了下來,一手搭上沈浣手腕。

這蘇大夫倒不似葉老大夫,一邊號脈一邊頻頻抬眼打量沈浣,神情頗是驚訝。又是將近小半刻鐘,他站起身,看了看俞蓮舟,欲言又止。

沈浣見得接連兩個大夫皆是神色為難,心中微沉,語聲卻是爽快:“大夫,此毒可是難愈?直說無妨。”

葉老大夫捋了捋白鬚,開口道:“這毒算不得什麼,想解頗是容易,三幅藥便可。”

沈浣聽聞不由鬆了口氣,“能解便好。可否麻煩您寫個解毒方子與在下?在下兄弟亦身中此毒,現下人在鹿邑。他身無武藝,更是難熬,正等著這解毒之法。”

葉老大夫點頭,話鋒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