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的許雙婉根本不知道二三十年後,和她死去後的事情,不過她從姜府離開後,遇到很多陌生的、從未見過的人帶著善意溫聲相互請安見好的她嘴邊是帶著笑的。
她很喜愛來姜府。
姜府這樣的人家,給予人溫情與力量的人家,是她以往在許家最欠缺的,她每來一次姜家,都能學到與感悟更多,只是,她是歸德侯府的少夫人,她的歸宿在歸德侯府,沒有事情的時候,她是不能與姜府來往太多的。
但也是因產有姜家在,有她知道的一些人家在——例如龔家,許雙婉呆在歸德侯府的時候,也就更安定了一些。
她也想,有一天她也能成為安撫人心的所在,成為光,成為力量,甚至說,成為榜樣,被不知前路的人看到,成為他們的依託,成為他們想努力成為的人——這隻要讓他們能好過一點,這就是她這一生最大的成就了。
哪怕她一生默默無名,也無妨。
她以前,和現在,和未來,也都是汲取這些默默無名的力量而前進的,她如此,她也希望後人也能在這當中感知她替前人傳遞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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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仲安這夜沒有回侯府。
許雙婉便把望康又抱到了床上與他一起睡,睡之前摸著他的小手與他道:“爹爹昨晚教的,可還記得?”
只要丈夫回來,他就是太累,許雙婉都讓他教孩兒一句詩,哪怕詩不成,一個很重要的字也是可行的。
望康說是老是告父親的狀,可要是兩天沒見到父親了,他就哭鬧著要父親,問她他怎麼不回來了……
孩子天性,父親與母親,缺一不可。
但她的長公子不可能每天都能回來,他是朝廷重臣,是江山社稷當中最重要的那一個人,他能一月回來二十數日,沒事的時候就是半夜都要回來,許雙婉就已知這是他竭盡全力的結果了。
她從不跟丈夫抱怨他不往家回,頂多也就在他身體熬不住的時候,寫點小情詩小情詞誘惑著、吸引著他回,讓他回家歇息一回,他不回,她便也不多說;她也從不跟他們的孩兒抱怨他為何不回,也不在他不懂的年齡跟他解釋太多,而是每日跟他提起,父親對他的種種慈愛關心。
她的望康,有她的精心呵護,但也會從他的父親那裡得到他最智慧精心的養育。
許雙婉之前也覺得自己是個太拿得清輕重卻不重情的人,她以往這種認知,在她的父母親那裡就是冷酷無情的依據,她十四五歲的時候也因私下聽父親與姐姐說她的冷漠冷酷骨子無情的話而慌張惶恐過,但現在她卻不了,她甚至想,哪怕哪天長公子不深愛她了,不把她當依託、不把他最深最重最溫柔的感情都交託給她了,她都不會讓望康遠離他的父親,只要他的父親能教導他更多的,給予他最好的扶持,她都不會縱容自己片面的情緒,讓望康遠離他對他引導最好的父親。
她就是死,她都不會讓自己最不好的東西,去影響她的孩兒——無論是望康,還是她肚中的這個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兒。
許雙婉也是活到了這份上,才懂得,當母親的,原來有這麼堅強、果決。
她也才知道,她從來不是感情太清楚分明瞭,而是,她心裡啊,喜愛的、珍重的都太深了。
這廂望康快活點頭道:“記得!”
他給母親唸了父親半晚回來鬧醒他,給他說的一首詩。
望康還沒滿兩週歲,他清楚的談吐,靈敏的反應,都是他父親這樣鬧起來的。
學不會,會被父親咬屁蛋蛋的,太可怕了。
望康唸完,許雙婉笑道:“那他今不回來了,你可能跟娘好好睡一覺了。”
望康咯咯大笑,小手板拍起來了,“可不回來了!”
可好了,壞爹,不回來了!
但半夜他還是被鬧醒了起來,被他爹冷眼瞪著:“今日的詩你娘可沒教你吧?”
望康扭過屁股蛋,嘟嘴不說話。
噩夢迴來啦。
“起來,學著。”宣仲安打了個哈欠,把兒子撈到腹上坐著,“爹一句,你一句。”
等到望康睡著了,宣仲安看他躺在他們旁邊睡,朝放縱孩兒的婉姬委屈道:“就不能讓他去他的小床睡?”
“他早上醒得早,你一醒了他就要醒,見不到你會找你。”
宣仲安便無可奈何了,吃過了她手中喂她的羹,漱過口,眼巴巴等著她上床了,這才抱著她滾到床角落,道:“金礦還是沒問來。”
“早晚會問出來的。”